第7章 风雨01（1/1）
五点刚过，望着外面阴沉灰暗的天空，匀山如坐针毡。从十八号起，截止到今天，已经两日了，霁雨都没有回信来；匀山被头脑里涌现出的各种猜疑搅得无法平静片刻。为了弄清原因他决定提早下班去见她。
霁雨上班的公司在海龙大厦里面，匀山知道那个地方，所以他直奔大厦而来。到达公司时他们已经下班，所幸还有四个人没走；匀山向其中一位离门口最近的女士打听，她告诉匀山霁雨在出差，这一周都不在公司。
“您知道她去哪里出差吗？”
“很抱歉，我不清楚。”女士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辞别对方，匀山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想。“真是的，你出差至少也该回个信息给我吧！”
弄清了霁雨的去向，知道她没有跟某个男人出去玩，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至于她为什么总不回信，暂时也无从得知原因，恐怕只能等到霁雨回来再说了。
又过了两天，十一月二十八号下午，正在办公桌前忙着打电话的匀山忽然收到一条霁雨的回信：“抱歉，我手机坏了，才看到你的留言。这些天一直在外地出差，今天刚回来；晚上你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收到回信，匀山喜极而泣。原本心里憋着气，但一见到来信又立即释然了，他回问道：“去哪里吃饭？”
“湘王府吧。”
湘王府是海淀大街东边的一家老字号餐厅，历史悠久，据说与致美楼比肩，离中关村公园不远。匀山第二次和霁雨见面时，两人去过一次；湘王府最有名的招牌菜是家常红烧肉，肥而不腻、味道香润可口堪称一绝。
“哦，好，好吧。”
下班后，赴约之前，匀山问庆文今晚有什么打算，他最近正为寻找表弟下落的事而烦恼，便随口答道：“没打算，你玩你的吧。”
匀山到达中关村时恰好七点半。十分钟后，他和霁雨在湘王府门口碰了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霁雨换了新发型，原本卷曲的波浪发被拉的又直又飘逸，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哇塞，你这个发型好漂亮，在哪里做的？”
过了不到一分钟，暮云一出现便赞不绝口。
匀山连忙跟她打招呼，“你来啦。”
霁雨也笑着告诉暮云她做发型的那家店的名字、地址以及服务态度和价格。暮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她正打算过几天换个造型呢。两个女人聊起天来像在说脱口秀，匀山几乎插不上嘴。白色的气像烟一样不断从她们的鼻孔、嘴巴里呼出来。
虽然插不上话，不过光听她们讲，匀山就挺开心。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霁雨似乎没有跟别的男人交往的迹象。出差归来，第一时间邀请自己和暮云聚餐，这说明在她心中，自己已经属于好朋友的范畴了。
二人热聊了将近十分钟，才想到匀山。霁雨轻轻甩一下头发，看着他问：“你觉得好看吗？”
匀山笑着应道：“好看。”
她原本是想让匀山赞美自己一番，谁知他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没了下文，真扫兴。男人刻意的称赞虽然虚假，让人恶心，但老实的木讷也相当无趣。霁雨摇摇头，感慨道：“哎！想听一句你的赞美真难呀。”
“我赞美了呀，你的发型很好看。”匀山急忙辩道。
霁雨回过头对暮云挤挤眼，接着说：“男人呐，根本不懂欣赏。”
暮云瞧了匀山一眼，大笑起来。
进到餐厅，服务员为他们找了一张空桌子；三人坐定后，服务员递来菜单，每人各点一个菜，最后又加了一份砂锅鳙鱼头汤。
“这次出差去了哪里？”
刚才一直在谈论头发，到了此刻才想起问她工作上的事；暮云一张口，匀山也立刻把目光投向霁雨。
“武汉。”
“有客户在那边吗？”匀山问。
“不是。我们去参加展会，文博展。”
“噢。”暮云点点头，说道：“你不知道，你出差这几天，某人联系不上你，差点急疯了。”
匀山的脸立刻红了起来。霁雨也不好意思地瞧了匀山一眼。
“是吗？”
“当然，不信你问问他。”
“这么长时间联系不到你，我有些担心。”匀山实话实说，但他更深层的意思是告诉霁雨自己想她。
“因为手机坏了，所以没收到。让你担心我很抱歉。”
“那里的话，千万别这么说。”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愉快地聊天，结账时已经十点钟了。
走出湘王府，暮云向二人告辞。等她一离开，他们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窘迫起来。
“吃太饱，散散步怎么样？”才刚见面，匀山不想这么快就分手。
“呃……”
霁雨犹豫了两秒，点头表示同意。
沿着海淀大街，他们向西走去。在冬日夜晚的街头，寒风扑面，仍有不少青年男女出来夜游；路过街边的餐厅，透过玻璃窗甚至还能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外国人聚在里面喝酒。
“鸿升的业务怎么样，搞定了吗？”霁雨问。
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搞定了，已经开始安装了。”
“那就好。”说着，她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从侧面望去，霁雨的脸似乎小了一圈。
“你这次出差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是肯定的，参展嘛，事情又多又麻烦。不过，连上老板有六个人去，也还好。”
虽说文化公司没多少展品携带，但仅布置展位、发放宣传单和接待客人的工作就足以让人应接不暇了。
“我都看出来了。”
“什么？”霁雨的表情有些惊讶。
“你看你，脸小了一圈。”
霁雨笑着用手摸了摸脸庞，说：“是吗？我自己没什么感觉。”
久别重逢令匀山激动不已，到了此时此刻，他压抑在心里很久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他如泣诉般说道：“你知道吗，这些天没有你的消息，我都快急死了。”
“你急什么？”
“担心你啊，突然联系不上，怕你出什么事。”
“我不是出差了嘛。”
“现在知道，可当时并不知情，况且，你也没有告诉我一声。”
“那是因为手机坏啦，没办法。再说，我去参加展会，有很多事情要忙，根本没有空闲。”
“我能理解，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去了你们公司。”
“我听说了。”霁雨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其实你不必这样。”
“可我就是想见你……”
霁雨没接话，只顾往前走去。匀山想牵她的手，然而她却有意识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不使两人靠得太近；匀山心里郁闷，但又不敢贸然行事，怕惹她生气。可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今天也必须向她求证了。
一旦决定开口，另一个放弃的念头同时在心底隐隐生起。只要那个问题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最终的后果会怎样，他根本无法判断。犹豫再三，匀山决定赌一把，他鼓起勇气向霁雨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
“什么？”
霁雨应声停下来，看着他。
在路灯下，霁雨的脸像白月亮，镜片后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美得摄人心魄。
“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我！”匀山说完，脸“唰”一下子变红了；不过在夜晚的路灯下，根本看不出来。
霁雨先一愣，继而笑了笑。
“你什么意思呀？”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在你心中我有什么样的位置。”
“当然是好朋友啊！”霁雨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现在证实了匀山反而有点失望；于是，他又不甘地问：“难道只是好朋友吗？”
“对呀。”
“这么说，你对我不满意？”
“不满意？没有呀，干嘛这么想，我感觉你挺好的。”
匀山心头一热，鼓足胆气接着说：“呃，那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终于谈到了重点，匀山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最想听到的答案是“好啊。”然而，霁雨只是垂下眼帘，盯着地面沉默不语。她脸上显现出犹豫的神情，似乎感到为难。她不敢抬头，极力避开匀山的目光。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这个问题了，一直下不定决心；不过，今天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可能是有了豁出去的心态，匀山的胆子随之大起来，他说个不停，一直自言自语地倾诉着心思。
霁雨还是不说话，眼睛一会儿盯着地面一会儿又朝四周张望。
两人就像赌气的孩子，僵立在原地，旁边竖立在半空中的路灯洒下金光笼罩着他们，远远望去，仿佛一幅美景图。
气氛越严肃，匀山就越想笑；内心里克制着快乐的情绪，脸上仍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我是真心的，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太突然了，所以……”
霁雨终于开了口，不过话没说完又止住了。听到她说是因为感觉突然才犹豫不决，匀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听到霁雨说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假如是这个原因，那自己就太丢脸了。
“你觉得突然？”
“是的。”
霁雨点点头。
“我明白了。”匀山沉吟道，“我们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
“有了。”
“自认识以来，你感觉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愉快吗？”
霁雨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点点头。白匀山的确是个难得的文学知音，不论她谈徐志摩或严歌苓，他都能听懂，甚至还会讲出一些她不曾了解的故事。并且，他曾鼓励自己写诗，“你的诗写得很灵动，应该好好发挥，将来出本诗集也不是没有可能。”与他来往，心里确实很愉悦。然而一想到自己的问题，头就大了。
“如果你感觉突然，还无法决定，那我就等，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结果。不过，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认定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不管是现在或者将来，这个想法永远不会改变。”
“……”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哎呀，你别这样嘛，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从朋友做起；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和缘分吧。”
内心为何会如此纠结，霁雨自己也不清楚。她能想到解决目前这种状况的办法就是等待，然后顺其自然，至于结果如何，她不愿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