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请你吃饭，三顿（1/1）
既然安顿下来，沈林生便要开始找房子了，他不能一直住打扰复安他们。
那天晚上节目播完以后，网上争论的声音更甚，但大体分为两派。
一种是坚决不原谅的，认为他苟且偷生，害人害己，现在活着也是社会的毒瘤。
另一种则觉得，他当初迫于无奈才诈骗害人，如今浪子回头心存善念，不能将人一杆子打死。
当然其实还有一派，就是淡定吃瓜不发表评论的观众。
他无法左右别人的看法，决心不再理会这些，但有时候他又不得不理会。
当他找到那个旅店房东，提出要租房时，房东一脸厌恶看着他。
“一千块一个月，没窗的。”她漫天要价，并且没有语气没有回旋余地。
沈林生默然无语，知道他想必是看了那个节目了。
“整个害人精！”
他听见房东在他还没走远，就在他身后唾骂，心里五味杂陈。
曾经可怜照顾他的人，如今也可以变得那么陌生……
沈林生停住脚步，回到旅店，掏出五十块钱放在前台上，并拿了个东西压住，然后转身走了。
他心底的珍藏的那点感激之情，也随之消散。
沈林生在厂区附近的居民区找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个还不错的单间。
有阳台有窗，独立卫生间，还能做饭，只是价格稍微贵点，要700块一个月。
他没有犹豫，就是这里了。
房东是个和善的老爷爷，腿脚不太利索有点瘸，这让他想到了二伯，对他倍感亲切。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他这次终于有勇气拨通二伯的电话了。
“阿生啊，你吃饭了没？”老人听出是他后，第一句便是这句话，跟所有朴实的家长一样。
他在电视上看侄子诉说自己的过往时痛心疾首，又在看到他居无定所捡垃圾为生时流下了热泪，暗自悔恨自己应该留他在身边的。
沈林生假装轻松，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新工作，有了新住所，让他不必再操心了。
老人将信将疑，因为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昨天确定在玻璃厂上班后，他放仓库的东西没有拿走。
现在鸣秋帮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生哥，我就住那边，四楼左边那间，离你这近得很。”鸣秋在阳台上欣喜地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农民房。
沈林生顺眼望去，可以看到房子的窗户。
“你以后有事在这喊我一声，我应该能听到。”小伙子笑着补充。他的笑看起来很干净，没有经历世间繁杂。
“行，可惜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不然就留你吃个饭了。”沈林生环视一圈，家徒四壁。
“没事，我还得回去值班呢。那我先回仓库啦，生哥。”鸣秋说。
沈林生于是送他下楼，目送他离开。
一整天下来，他都忙着打扫卫生，整理住所以及添置常用居家物品。
复安俩人本来是要过来帮忙的，但临时有事来不了。
最终，看着狭小却还算整洁的房间，他心里满满的成就感：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晚上九点，宋思羽突然打来电话。
“喂，沈林生，”她说，“请我吃饭吧。”
沈林生有点懵，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又确认了下时间：“现在？”
他之前虽有心表达自己的谢意，但一没工作，二没存款，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倒是可以，他心想，只是现在有点太晚了吧……
“不是现在，什么时候再说吧，记住你欠我一顿饭。”
“哦。”沈林生木讷应允，然后是长久沉默。
“喂，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宋思羽还以为他走开了。
“我在。”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还以为手机有问题，你怎么不问为什么请我吃饭？”
“为什么？”他仿佛回到台上，主持人问一句答一句。
“……”宋思羽有些无语，“因为你的工作我刚跟我朋友说了，他答应让你明天过去试下。”
工作？！她还真的放心上了，而且还真的找到有公司要他了？
沈林生一时不知咋说，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自己答应在玻璃厂工作的事。
宋思羽不敢相信：“你确定要在那工作吗？你甘心抛下你的所长，去做一个办公室文员？”
“是办公室主任。”沈林生有些没底气地纠正他，“你也听过我的故事，对我来说一份正当工作来之不易，我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现在你有新的机会了，你知道我给你问的是什么公司吗？是天极集团！而且还是从事你专业对口的工作！”
天极集团！那个国内最大的科技公司，所有程序员梦寐以求的公司，也是他旧同事向崇明所在的公司，他到现在还在读他那本书……
“天极公司……”沈林生喃喃说道，他心情有些激动，如果他没有答应李老板的话……
宋思羽听出了他的动摇。
沈林生的神色变换不定，震惊，喜悦，懊恼，纠结，直到复归平淡。
他吁了口气：“我还是不去了，感谢你的帮忙。李老板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机会，我不能见异思迁，出尔反尔。”
“不是，你想半天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宋思羽情绪有些激动，“你知道我费多大劲才帮你争取到这机会吗？”
“我知道。你哪天方便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罪，时间地点随你挑。”沈林生听说她为了这事操劳了不少，心里也是愧疚，“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这是吃饭的事情吗？你这是在拿自己前程在开玩笑！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情义！”宋思羽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恨铁不成钢。
沈林生被她骂得霎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他才发现她居然也会如常人般生气愤怒，跟她在台上的形象格格不入。
想了想，他说了句：“如果我是个见利忘义的人，你还会邀请我上你的节目吗？”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接着传来挂断的声音。
沈林生有些无奈，只好在社交软件上给她发了个消息：“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补了句：“我请你吃饭，三顿”
他还在后面加了个微笑。
……
宋思羽被沈林生气得扔下手机，起身洗澡去了。
出来后，她的心情已然平复许多。
“如果我是个见利忘义的人，你还会邀请我上你的节目吗？”
他最后说的话让她也不禁反思。
会吗？她问自己，也许会的，只要这个人的热度够高。
作为一个节目主持人，她也是需要节目收视率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毫不留情揭穿他的虚伪，倒不是为了什么打击报复或者收视率，而是因为真相就是如此。
她想起之前一个虚伪的企业家上她节目时，被她问得狼狈不堪的样子。那次之后，几乎很少企业家敢上她的节目，毕竟那些所谓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多少都有点羞于见人的事。
她拿起手机，看到沈林生发的消息后，瞬间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休息前，她拨通了语音电话。
“Honey，怎么啦，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傅月晖的声音传来。
“有点小事，Chris。你现在是在忙吗？”
“不忙，我刚参加完LA这边的一个投资会议，你说。”
“那个……我之前不是问你拿了天极集团人事经理的联系方式嘛。我今晚找他吃了个饭，拜托他帮忙给我节目的一个嘉宾介绍工作的事。”
“嗯，然后呢，他不肯帮忙吗？”
“不是，他答应了，但我那个嘉宾他不想去了。”
“Why not？”傅月晖不能理解，这对于普通人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宋思羽于是给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我不理解，但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我尊重他的选择。”傅月晖顿了顿，“可惜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番好意。”
“嗯，我没事。”宋思羽说出了的电话来意，“刚我给那个人事经理发了消息，他没有回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我想你跟他熟，帮我给他道个歉呗。”
“噢，就这个事呀。放心，可能他休息了，我跟他说好了。”
“谢谢你，Chris。那我先休息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Okay，代我向Uncle和Aunt问好。对了，我两个月后回国，如果有时间我去找你，到时国内见。”
“好的，Chris。Bye……”
“Bye……sweet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