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1/1）
沈林生冷冷走过一众媒体人员，任凭他们问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理会。
他已经披上了伤痕锻造的盔甲，他们的唇枪舌剑休想再伤他分毫。
“鸣秋，你先回去吧。”沈林生平静地对他说。
“生哥，你没事吧？”鸣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鸣秋起身离开，待出门口，突然回头：“生哥，他们不了解你，但我反正信你。”
沈林生强行挤出一点笑容。
他的盔甲里又厚了一层。
被冷落的媒体人，最后也识趣地离开了。
明天他们会怎样写他？随便吧，他已不在乎。
他打开资讯，冷笑地看着网络上一个个关于自己的骇人听闻的故事。
关于自己的他倒不在乎，但有的还连带着中伤王姐和李老板，他不能任它继续下去。
他给王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是他最后一晚上班了。
王姐虽然有些惋惜，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收拾好了东西。
他告诉前来换班的鸣秋，东西他先放这，等他找好房子再来取。
今天的面试原本约在上午十点，但他不到九点就到了安视科技楼下，刚好碰到了上班的郑宇。
郑宇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就领着他到了会议室。
等待的时候，他透过窗缝，看见郑宇被顾须叫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然后很快，他听见了郑宇和顾须激烈的争吵。
“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不是说我们是家包容的公司吗？你亲口公开说过的！”
“那是之前！你看看现在外面怎么说他和公司的！”
“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
“我不管他们说的真假，任何人都不能损害公司的名声！包括你我！”
“你言而无信就不算损害公司的名声吗？”
“我这是为了公司的利益！”
……
他看见郑宇怒气冲冲摔门出来。
沈林生已经知道结果了。
所以，当一个自称人事部的经理进来时，他很平静。
人事经理给他看了条视频。
视频里一个自称十年程序员的人说沈林生的所谓的报警程序就是个垃圾程序。
他说随便找个没学过编程的人都能一天学会，对比之下安视科技的产品那就更烂了，连垃圾都不如。
然后又说现在安视科技跟诈骗犯勾搭在一起，以后谁用了安视的产品，等于被诈骗犯二十四小时盯着。
“沈先生，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目前来看，我们暂时还不适合合作，你能明白吧？”
话说到这份上，沈林生一脸平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电梯时，他看到郑宇红着眼睛过来。
“兄弟，很抱歉，害你白跑一趟。”
“没事，我闲得很。”沈林生冲他笑了笑，笑容里的落寞肉眼可见。
“这个公司我也快待不下去了。”郑宇苦笑了下。
安视科技在天南电视大楼的裙楼，顶上有座空中走廊，连通着主楼。
既然进来了，他打算到空中走廊去看下，据说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他坐电梯到66层，走过楼顶的空中花园，来到空中走廊上。
走廊是透明玻璃铺设，往下看会令人望而生畏。
寻常人都是扶着围栏走，从不往下看。
沈林生偏偏要盯着下面二百米的高空。
他慢慢往中间走，从开始的恐惧到小心翼翼再到游刃有余。
“你不害怕？”突然有个声音问他。
沈林生抬起头，看见前面站着一位深红色正装的美女。
她手里捧着杯咖啡，倚靠在围栏上，也正看着他。淡黄色的头发被高空的烈风吹得乱舞飞扬。
“习惯了就好了。”
他抬眼看去，天南市漫无边际的高楼，如峰峦般矗立在虚空蔚蓝之下。
“你是沈林生吧？”美女问他。
他白了一眼她，带着明知故问的敌意：“是我。”
“我有个同事昨晚去找过你。”
美女喝了口咖啡，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但她失望了，沈林生没有理她，怎么哪里都能遇到这群人！
“你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他如孤僻的刺猬般竖起身上的硬刺，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说你想说的。”美女给他建议。
他想说的？他想说的会有人想听吗？就算听了又能如何？
他抬首不语，看着太阳被飘来的阴云掩盖，大地覆上一层阴影。
即便烈如太阳，依然然穿不透浓密的云层。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短短几天从一个大众宠儿到万人唾骂，觉得自己委屈了，然后把气撒到任何一个企图接近你的人身上。”
美女言语辛辣，丝毫不给他留情面，说完还笑了下。
沈林生内心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也许是被说穿的恼羞成怒，更是把她的笑看作嘲讽。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真把自己当作俯瞰众生看穿一切的神祇了。”
“不管我说不说你，别人都会说你。那些说你的人会考虑自己有没资格吗？你说别人看不穿你，有没想过是自己隐藏得太深才导致别人误会你。”
沈林生盯着她，眼神由愤怒到平复：“随你怎么说都行。”
“你就没想过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吗，难道要当一辈子逃避的懦夫？”美女看他转身要走，冲他叫道。
沈林生冷笑：“我说一万句真话，能抵网络上的一句捕风捉影的谗言恶语吗？”
“当然抵不了。”美女如实告诉他，“但至少我想听真话，关心你的人也想听，那些不明真相困惑的观众也想听。”
沈林生转过头，重新审视她：“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美女向他伸出手：“天南电视台《兼听》节目组主持人宋思羽，正式邀请你上我们的直播节目。”
沈林生瞄了眼她伸出来的手，迟疑了很久。
“你们节目什么都能说吗？”
“只要是真话就行。”
“不会胡乱剪辑？”
“全程电视直播。”
他看她信誓旦旦，这才伸出手，跟她的手轻轻碰了下。
阴云已过，大地复归明朗。大厦玻璃外墙反射着刺眼的强光，像是里面藏着一个太阳。
直播在晚上七点，他在大楼里待了一天。
宋思羽领他到接待室后，简单跟他讲了下流程就离开了。
他一个人待在偌大的休息室里，无所适从，后台干脆回到空中走廊上等待。
若是闭上眼，那里扑面的狂风会让他有自由飞翔的感觉。
从刚答应上节目时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再到临上台时的怦怦乱跳，他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看新一期的《兼听》节目，我是主持人宋思羽。今晚我们直播间请来了一位这两天在网络上爆火的人物。让我们有请沈林生，传说中的‘临时工’上台。 ”
宋思羽的声音从幕前传来，沈林生就这样踏着僵硬的步伐上台了。
台上摆了两张单人沙发，前面一茶几。
宋思羽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的单人沙发。
他落座后，不安地打量着这里的场景。
台下一排摄影机和工作人员，空中还有个晃来晃去的摇臂，后面还坐着一大群观众。
他心里疑惑，不是直播吗，怎么还带观众的？
“沈先生第一次上我们节目，感觉怎样？”
宋思羽见他上台后就好奇地左顾右盼，主动将他注意力拉回来。
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配着白色花绒内衬，马尾在身后，显得知性得体，落落大方。
“还行……这是直播吗？”他声音有点小，但能听清，不太敢跟她直视。
“是的，看来你对我们这节目有疑问。”宋思羽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来，你但说无妨。”
“这底下怎么还有观众，不会是托吧？等下不会播到某些地方就被插播广告吧？”他壮着胆子把这说出来后，心情平复许多。
如果这都不能明说的话，他觉得后面的话也没有说的意义了。
宋思羽面对他的挑衅，从容不迫。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你看中间这个摄影机，这是主机位，从我上台起录到下台结束。直播过程中会切其他机器的画面，但是这个机位的素材会上传到节目的网页上，任何人都可以去查看。”
“至于第一个问题，”宋思羽看着他，“其他节目或许有托，但他们不是。他们是我们中午发出招募信息后，冲着你报名前来的。你现在随便指一名观众。”
冲着我？沈林生虽然困惑，但还是听从她的话，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的一个男生的。
宋思羽当即向他提问：“这位先生，麻烦您回答下，您是哪个公司的，做什么工作的，以及为什么来这里。”
“额……我公司叫阅图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我是一名图像处理工程师。嗯……我们……我觉得我们程序员都是很单纯的，不会像网上说得那么坏，然后……所以……所以来看看。”
“好的，从您的回复中已经感受到您的单纯，感谢您，请坐。”宋思羽示意他坐下，又追问了句：“所以平常在您公司楼下可以看到您是吧？”
男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样也行？在直播间暴露个人信息，这可是忌讳。
沈林生这时开始相信宋思羽的话了。
宋思羽对他说：“刚才你也听到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查证。”
然后她转头正色对着镜头：“当然，我们的观众朋友不要贸然去打扰方才那位先生，否则可能会被起诉骚扰他人。”
“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宋思羽回身看着他。
“没有。”
他这时已经信任她。
与其让谣言继续蚕食着他的灵魂，啖噬他的躯体，他决定在这里剖开一个血淋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