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士子归心 婉言现身（1/1）

众人意识到刘香的崛起已经板上钉钉，在这个时候和这个海盗打好关系，绝对利大于弊。别的不说，光是采购这些琳琅满目的新产品在大明销售，就是一个天大的财路。家中有门路已然开始盘算哪些值得入手，突然之间，这些读书人隐隐开始相互防备。

刘香看火候差不多了，直接将编写的小学、中学和大学的教材发放给众人。小学有数学和自然，中学共有数学、几何、物理、化学、地理、生物、哲学、经济、管理、政治十门课，大学则有经济、管理、机械、冶金、化工几个专业。

最后直接开出价码，对于愿意留在香城学习的士子，允许进入中学就读两年，但之后必须为香城再工作两年。而愿意直接加入香城的士子，则可以在中学毕业后，继续进入大学深造两年，然后直接在香城为官。

众人快速翻看各个教材，不管是哪一本，都是闻所未闻的新知识。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些人虽然做不到，但对于新知识的渴望却是印在读书人骨子里的。

不过就是四年而已，有些人已经开始决定留下来。一边学习科学一边继续研读儒学，两者结合，未来科举之路必然更加顺畅。再不济也能学一门新技术，为家族带来新的门路。况且，日后真的天下大乱，这海外也是一个退路。而那些一心想要回去的人，则是开始内心陷入挣扎。

刘香看到陈老大在门口探头探脑，就知道自己的托来了，于是开始最后的表演。

“诸位，想必大家已经感受我香城卫的诚意，愿意留下的，我代表香城卫上下，欢迎你们！不愿意留下的，现在请前往码头，船已经备好！”

简志明和相熟的同伴对视一眼，他们已经决定留下，而他们身边则陆续有人站起来朝刘香拱手告辞，最后有近半的人准备离开。刘香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心里已然决定将这些准备离开的人留下来做教书先生，而选择留下的则要好好培养，刘香相信四年后就算赶也赶不走他们。

没错，刘香从来没有打算放走一人。

得到刘香眼神暗示的陈老大，连忙后退几步，然后假装慌乱的冲进议事堂。

“总裁不好了，不对，指挥史大人，不好了！倭寇打来了，他们开始在海上到处抢劫，我们几艘商船都被抢了！”

“岂有此理，这帮倭寇以为我刘香怕了他们不成！传我命令，所有海军士兵立即结束训练，给我出海寻找倭寇，见一个杀一个，如果海上找不到人，就给我直接去日本抄他们老窝！”

刘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着与倭寇誓不两立。

陈老大立即领命出击，随后就听到码头传来巨大的喧嚣声，然后众人眼看着一艘艘战船纷纷扬帆起锚，很快就消失在港口。已经起身来到议事堂门口的众人，看着一阵鸡飞狗跳后空荡荡的港口，欲哭无泪。

“海上倭寇肆虐，我香城卫要保护海疆安全，都追缴倭寇去了，恐怕没有办法给诸位护航。不过吉人自有天相，诸位没理由连续遇到倭寇，相信一定可以顺利回到大明的，请吧！”

简志明把头低下来，忍的很辛苦，他怕自己笑出声来。他是看明白了，这个海盗头子根本没有打算放一个人离开。这跟当初出了长江口被“营救”一样，又是把他们当傻子一样糊弄。

其余打算回大明的人，则是脸色黑如锅底，嘴角抽搐着，想骂人又不敢开口，想哭又怕丢人。此时他们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回议事堂，还是前往码头。毋庸置疑，如果这次乘船离开，葬身鱼腹是唯一的下场。

他们愤怒的回头望向刘香，却见他一脸真诚，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慢慢的众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听闻刘香惊世骇俗的言论，在见识到刘香的底细之后，刘香怎么可能或者放他们离开。难道等着他们回到大明给刘香招祸吗？

要么死，要么入伙，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而且可以想象，由于最后他们做错了选择，哪怕留下来，境遇也会远比简志明他们要差。

开始有人长叹一声，整理一下衣袍，默默转身回到议事堂内。慢慢的大多数人都跟着回到议事堂，只有寥寥数人咬牙登上了船。他们宁死也不愿意加入海盗，不管这个海盗看起来有多么雄才大略和知识渊博。

在其余人钦佩的目光下，船只缓缓离港。即使侥幸未碰到不长眼的海盗，这些人也会被丢到日本平户，任其自生自灭，想回大明就只能看造化了。

仍在议事堂内的刘香没有看到，有一艘海船在战舰的押送下，与离港船只擦肩而过。

软硬兼施之下，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留下，刘香人才大计总算落地了。所有人都被安排进中学学习，上午刘香亲自教学，下午自习，晚上则是帮助教育部实行全民扫盲。日后有理科天赋的人，会重点朝相关专业培养，没有理科天赋的则根据情况进入各个部门，最差也能做个老师。

等他刘香集团发展壮大之后，这些留下来的要么在集团内身居高位，要么是享有超高社会地位和财富的科学家。而他们若到时候想回到大明，则要一切重新开始，刘香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时陈老大才有时间给他详细汇报与阮家一战的战况，以及佛郎机人介入安南的情报，刘香顿时感觉到头大。阮家投奔葡萄牙人，郑家则是要和荷兰人眉来眼去，看来自己拿下安南不只是要战胜本土势力，还必须要驱除外国势力。

不过这些人早就是列入自己的敌对势力清单，倒也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只是己方的军事力量要尽快增强了。

但，何惧之有？有这些读书人加入，香城后续的发展毕竟进入新的阶段，有朝一日，不止眼前的土地，这整个天下，他都要握在手中。他刘香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发展短板，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

刘香只感觉到心潮澎湃，突然有一种登高远望的冲动，便一个人朝吉婆岛的山顶走去。小路崎岖难行，看起来当初那些安南人有登山兴致的人并不多。但山顶的景色却是不错，大片的石头并没有被植被遮挡视线，四处眺望，景色一览无余。

刘香忍不住想要吟诗一首，或者高歌一曲，彷佛只有这样才能抒发他内心的豪情。这种心境，有个比较凝练的说法，叫做“飘了”！

踌躇了半天，刘香没有憋出一句诗，只能抄袭一篇，强行抒情。于是不远处的警卫就开始听到与这个炎热南方完全不搭的传世巨作。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突然，让刘香魂牵梦绕的女子声音出来，让他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词！”

刘香回头一看，那个超凡脱俗的倩影，不是陈婉言又能是谁？神仙姐姐还是那么美！

刘香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想要开心的大笑，又觉得太冒犯，只能强忍喜悦，目光炯炯的望向女子，眼中尽是强烈的占有欲。

没错，就在这回首一瞬间，刘香就决定不再踌躇，今生是要拿下她！

陈婉言感觉受到了对方眼中的炽热，心中一阵惊慌，开始为刚刚的冲动感到后悔。她是来刺探情报的，谁知在山腰处远远看到他时，她的心就乱成一片。等到走近后驻足听完他做的词曲，更是被这豪放的风格、磅礴的气势、深远的意境、广阔的胸怀彻底折服。

陈婉言惊慌之后心中觉得凄苦，面对刘香时她从来都是不辞言笑，在外人面前她从未表现对刘香的半分好感。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管她多想忘记这个贼寇，但那个倔强着努力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她梦里。

她告诉自己应该恨他，她答应父亲来刺探情报，但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江南士子，为了父亲，还是只为了再见他一面。她一直就像一直鸵鸟，但就在刚刚，远远的看到刘香之后，听到刘香吟出的词之后，陈婉言终于有勇气正视自己的内心。

但她转念又想到父亲对他的态度，想到此行的目的，竟是不知不觉间将嘴唇咬出了血，眼角有泪水流出。

此时卫兵们都已经自觉远远的走开，包括送陈婉言上山的卫兵，都在偷偷看向两人。作为刘香的亲卫，他们自然能够感受出刘香对于陈婉言的思念，今日不管对方因为什么来到香城，他们都替刘香感到高兴。

刘香这时也发现不对，慌忙走向陈婉言，她也反应过来，转过身轻轻用帕子擦一下眼角，再回头，已是浅笑嫣然。刘香这种糙汉，自然难以理解这其中的细腻感情，他只是觉得眼前的美人楚楚可怜，想要拥入怀中，但又有刚起的贼心，却没有配贼胆。

刘香只能尽量压抑内心的欢喜，刻意让声音显得不要那么雀跃。

“陈小姐，好久不见！”

陈婉言这时基本恢复正常，她双颊微红，轻轻施了一礼。

“冒昧前来，打扰了总裁大人的雅兴！不止这首大作，可曾取名？”

刘香的脸皮厚度自然值得信赖，脸部红心不跳直接吹嘘。

“刚刚有感而发，还未曾取名，不如就叫《远东赋》，陈小姐以为如何？”

陈婉言，想了一下，回道：“再好不过，总裁大才，婉言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哪里哪里，妙手偶得之，侥幸侥幸！”

两人再次见面，竟像是久未见的老友一般，一边交谈一边向山下走去。

陈婉言心中挣扎，数次想要开口告知刘香真相，最后仍是没能开口，只是说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刘香自是应允，索性同意他们代理广州府还有琼海的市场销售。

她在撒谎时，不敢看向刘香，目光始终朝向大海对面的租界区，那里滚滚浓烟，仿佛山林失火一般。

“陈小姐，那里是我们公司的重工业基地，公司的钢铁厂、水泥厂、造船厂和木器厂都在那边。如果有兴趣的话，在下可以带陈小姐参观一下！”

在后世，再直的钢铁直男也不可能带女孩去参加脏乱差的工厂，但此时的刘香就像是一个大男孩，急于让陈婉言看到自己的成绩。陈婉言眼中有些许挣扎，几次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最后颓然的淡淡应了一句。

“刚好一路赶来也乏了，正想在岛上休息两天再启程。既然总裁有请，那到处走走也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香心中一喜，连忙献宝一般接着说到：“你之前居住的小楼，纹丝未动，每日都有人打扫，今晚可以继续住在那里。”

陈婉言闻言身子一震，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山。

下山后自有外贸部的人按照优惠价跟管家洽谈采购事宜，而陈婉言则借口船上沉闷，想要在吉婆岛四处走走。刘香没有多想，就派了两个警卫保护，毕竟他堂堂总裁当保镖也不合适，只能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小楼。

刘香离开后，陈婉言站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才又若无其事的在吉婆岛四处闲逛。期间特地去了小学，在旁边新建的中学里，终于见到了上百身着儒衫的中学生。陈婉言不动声色的又四处走走，最后在天色将暗时才回到当初自己居住的小楼。

这次陈婉言只带了一个丫鬟，来到小楼时，发现下面仍然有士兵把守，推门进入房间，果然所有陈设和她们当时离开时一样。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陈婉言却没有任何食欲，只是枯坐在床边望着大海，一言不发。

第二天，一夜都没有睡好的刘香 ，早早邀请陈婉言到码头，乘坐刚完成初步测试的盖伦船，沿红河途径造船厂，直达钢铁厂码头。刘香一路上迫不及待的向她介绍钢铁厂、水泥厂，随后参观了采石场、伐木场、木器厂、煤矿、砖厂和陶瓷厂。

路上撞到了正在武装拉练的陆军，刘香还骚包的让张福田展示火枪三段击，急不可耐的展示自己的肌肉。

现在的刘香完全不再是掌控数万人生死的一方首领，此刻他和一个考了满分想在女神面前炫耀的初中生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