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药是毒何人知(5)(1/1)
刘爽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戴雪青忙道:“且慢!”刘爽道:“还有何事?”戴雪青道:“你可否给我些草药,我自己敷药就好。”刘爽道:“我的助手不在,我身上没什么草药。不过我有些事情想知道,如果能满足我一个医生的好奇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采一些。”
戴雪青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以自生自灭。”刘爽道:“告辞!”
戴雪青看他起身,一咬牙道:“那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刘爽道:“不好说。也许能,也许不能。”戴雪青道:“那你想了解什么,你问吧。”
刘爽道:“你为什么不想杀了白云,反而这么快就修好了关系?”戴雪青听得莫名其妙道:“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吗?”刘爽道:“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作为一个医生,除了医身,也要医心。有不少女子被丈夫抛弃后寻死觅活,让我这个医生看着十分心痛。所以我想了解你们是如何放下的,以后好开解她们。”
戴雪青经历了暗无天日的一下午,早就身心俱疲,这番话一听之下,也有道理,道:“他们二人是故意分开的,白云主动背上恶名。他们是爱。”
刘爽一听,吃了一惊,看戴雪青神情向往,不似胡言乱语,心念一动,摇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戴雪青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刘爽道:“一个‘爱’字三十年不见面?三十年不见自己的女儿?”戴雪青抢道:“怎么可能不对?这是我娘亲自和我说的。”说到此处,神色一黯,道:“可惜她再也不能和我说了。”
刘爽道:“令堂大人得的什么病?”戴雪青道:“我也不知道。娘去世的很快,白天还谈笑风生,晚上一觉过去就没有再醒来。”刘爽道:“这也正常。如有内脏暗疾,未被发现,脑中有风涎,忽然爆发。甚至是你们江湖中人积年老伤,内功走岔气都有可能瞬间一命呜呼。”
戴雪青“哦”的应了一声,道:“刘公子,在下已经如实回答了你的问题,可否答应在下一件事情。”刘爽道:“请说。”戴雪青面色微微泛红,把脸别过去,终于道:“可否劳烦刘先生去趟点苍派,让……让大师兄浦里来找我。”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已经几不可闻。
刘爽正要去点苍山,可谓正中下怀,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丁香毒的毒可不好解。”戴雪青道:“因为你在山上。甄凝可以阻止你给她自己看伤,又不能阻止你给大师兄疗毒。”
刘爽道:“这么说来,你敢公然用毒镖伤他,也是算计好了的。”戴雪青不答。
刘爽继续道:“此事容易,不过你要辛苦一番,去点苍山下等。浦里此人过于老实,在山下他说不定真的会下来,如果是在永昌,那你可有的等了。从白云的葬礼,到后续掌门的推选、就任,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若要邀请中原武林的高手前来观瞻,那都得好几个月。”
戴雪青点点头道:“多谢刘公子。”
刘爽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右手食指顺着督脉从脑后“扶风”到腰际“悬殊”、“命门”,雄浑的指力贯穿而过,戴雪青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轻快了许多。
刘爽道:“我懒得去给你采药了,帮你舒活舒活筋骨,剩下就靠你自己了。”戴雪青大喜道:“多谢刘公子。”
刘爽道:“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说着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刘爽踏着“冯虚御风”,不动声色的到了点苍三人休息的附近,花了半个时辰,又把自己化妆成戴雪青的样子,静静躺在李希身边。
第二天天亮,暗中接连点出三指,分别点向三人右手手腕上的“神门穴”,三人晕晕乎乎之间醒了过来。
刘爽看着三人,道:“你们平日里休息也是这般深沉吗?难怪会丢了天后的东西。”三人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三人已经去掉了头上的白缠布,换了一身点苍派的衣衫。罗力身形熊健,十分伟岸。凌峰还是个大胖子,但远远不如之前看到的那般,他在本就肥胖的腰间缠着众人的行李。李希只是个寻常瘦小的女子,胸脯远没有那般让人侧目。
四人简单吃了干粮,继续前往点苍山。刘爽一路之上故作深沉,少言寡语,唉声叹气不断。眼看就要到点苍山脚,罗力终于忍不住问道:“尊使,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刘爽长叹口气道:“如今掌门之位以你们大师兄浦里和掌门夫人甄凝最高。此二人无论谁做了掌门,这条线都要断,本使岂能不担心?”
三人面面相觑,这些天他们伤心于师父去世,并未细想此事。被“戴雪青”提出,也觉此事不妙。
刘爽道:“罗力,当年爹选择你做此事而不是浦里,便是因为浦里此人过于老实,纵使武功练成天下第一,也无法统御本门,将本门发扬光大。没想到你也是个鼠目寸光,毫无远见之人。唉!爹还是看走了眼。”
罗力面露赧色。
刘爽暗忖:浦里固然老实,但尚有自己的原则底线。罗力却是毫无主见,唯白云之命是从。今日被“戴雪青”当面“羞辱”,内心虽觉不适,竟不敢出一言,更不知该如何辩驳哪怕是简单的解释。难怪白云会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凌峰道:“若论威望,自然是三师兄,若论武功,那自然是五师弟,如何轮得到大师兄?至于师娘,她嫁入本门十多年,既未给师父生下一男半女,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她哪有资格做掌门?而且本门一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女人做掌门。”
刘爽暗忖:“甄凝虽然被英阿姨打得半死,但至少能伤到英阿姨,就凭你们这些手段也好说她稀松平常?不过这甄凝嫁给白云才十几年,之前那个女人去了哪里?”故意问道:“之前伤害我母亲的那个贱女人怎么死的?”
三人面面相觑,罗力道:“尊使不知?此事师父曾让属下特意告知过天后。”刘爽心下一惊,忽的想起戴雪青似乎也不知此事,道:“天后只是说她死了,并没有说是怎么死的。”
罗力道:“师娘当时帮助我们去乌云寨寻找一种蛇毒,乌云寨之人无法及时给货,惹怒了师娘,师娘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结果师娘也不幸被毒蛇咬到,不治身亡。”
刘爽心下怒极,只是因为小小的蛇毒,竟然屠了整个寨子。随即想到了英柳疯屠阁依寨,他虽然答应了叶咨去劝说青缦,但这种事情岂是三言两语两说得过去的?
三人看她神色凝重,以为是担心没有完成天后的要求,下场很惨,也战战兢兢,不敢乱说。
刘爽抬头看时,看到三人木然的眼神,不禁感慨:明明是名门正派的高徒,如今都是这般唯唯诺诺,哪里有丝毫名门正派的风采!
刘爽道:“无论任何人当上本派掌门,天后宫都不会放过我们,为今之计,只有一法,那就是由本尊使来做这掌门才行。”
罗力道:“尊使本就是掌门之女,要做点苍掌门,名正言顺。”凌峰道:“而且尊使和天后宫关系极好,到时候我们朝中有人,做事情也方便的多。”绝口不提本门无女掌门之事了。李希道:“如果尊使来做掌门,本门的女弟子一定会全力支持。”
刘爽道:“话虽如此,我毕竟刚到本门没几天,众人不服。还要好好谋划一番。”罗力道:“尊使吩咐便是,属下必全力支持。”凌峰道:“其实尊使做我们的掌门才是众望所归,至少师父做掌门时也是唯尊使之命是从,尊使事实上已经做了本门掌门十几年了。”
刘爽看他见风使舵的本事不弱,心下有了计较道:“做掌门讲究的是名正言顺,不可胡来。”李希道:“是!尊使!尊使如何说,我等就如何做。”
刘爽道:“好!我等现在就上山正常祭拜,他们一定不允……”罗力直接打断刘爽的话道:“他们凭什么不允许,我们都是师父的弟子。”凌峰急忙上来打圆场道:“他们不允许也是正常,毕竟我们回来晚了,按照点苍派的规矩,今天师父都要入殓下葬了,这个时候我们到了,在他们看来还是对师父有些不敬的。”他解释了一番,但和什么都没说一样,只是拖延了时间。
罗力似乎十分愤怒,接连想打断凌峰的话,但凌峰絮絮叨叨没完没没了,冷哼一声,撇下刘爽等三人,直接上山而去。
李希忙道:“尊使,罗师兄和大师兄入门最早,和掌门关系最好,失礼之处,请尊使见谅。”刘爽道:“难怪爹对他信任有加,原来如此。”起身道:“我们也该上山了。”凌峰和李希忙道:“是!”生怕稍微慢了,刘爽迁怒于他们。
今日白云下葬,按照以往的习俗,已故掌门要将尸体直接拉到高山之上,峰顶的秃鹰等猛禽自会前来啃食尸体,最后回归自然。故而沿途的守卫十分松懈。
三人毫不费力到了点苍派门前,这是他这些日子第三次上点苍山。第一次是别人抬上来的,第二次是自己飞上来的,第三次是假扮戴雪青而来的。
门前守卫看是“戴雪青”立刻拔出长剑,怒视刘爽。凌峰道:“这是掌门的女儿,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无礼?父亲下葬,女儿连看一看的机会都没有吗?你们还是人吗?这是一个名门正派该做的吗?”
刘爽听凌峰絮叨,不禁觉得好笑,等他终于说完了,这才道:“今日我为爹送葬,不想惹事。别逼我动手。”
守卫二人不知所措,刘爽不与他们罗唣,身法如飞,伸手封住二人的穴道,直接闯了进去。凌峰道:“早就和你们说过,这是师父的女儿,你们总是不听,这又是何苦呢?”还想继续说,看刘爽已经闯入,快步跟了上去。
白云尸体尚停在大厅之中,当夜子时阴气最盛之时,才会启棺上山。
门内弟子看戴雪青带着凌峰和李希闯了进来,纷纷起身迎了出来。刘爽四下观察,浦里、曹复、姜宇等人都在,没有发现罗力的身影,大声道:“我是点苍掌门白云的女儿戴雪青,现在我要来祭拜父亲,我看谁敢阻拦!”
众人纷纷拔剑,但慑于她的威势,不敢第一个上前。
浦里道:“诸位师弟,师妹至今仍是点苍弟子,而且师父也确是其亲生父亲,于公于私,我等都不能阻止师妹祭拜。”
甄凝从人群中挤出,道:“你们大师兄说的没错!还不快快让开一条道,让小姐祭拜!”
点苍弟子从中间让出一条窄道,刘爽带着二人大步上前,在白云棺椁之前扑倒在地,嚎啕大哭。众人看她哭的真情,甚至连嗓子都哭哑了,有人为她所感,也偷偷抹泪。却不知刘爽已可随意控制眼泪,比优伶还要精妙。至于“哭哑”的声音,却是过去从未练过变声大哭,无法控制哭泣时的声音,暴露了真声。
刘爽哭了一会儿,约莫着脸上的妆哭花了,但不至于花的不像戴雪青,立刻止住了哭泣,小心的将脸擦干净。
甄凝道:“你已经祭拜过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刘爽道:“只要点苍掌门一日没有将我逐出点苍派,我就是点苍弟子。你有什么权利将我驱逐!”甄凝道:“你侮辱后母,打伤师兄,点苍派还容得下你吗?”
刘爽深吸一口气,道:“容不容的下我,不是你说了算,是下一任掌门说了算,难不成你已经默认是本门掌门了吗?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是第一个不服。”
甄凝道:“按照本门规矩,新掌门要在葬礼之后推举。在新掌门推举出来之前,如今就以我为尊,代行掌门之事,并不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