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阳与烂泥(1/1)
复活节假期很快结束了,这竟然是她入学后,第一次在家中度过的假日(除去暑假),跟父亲相处的时刻,比她想象的愉快不少。
斯内普毕竟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哪怕是假期里也要待在学校,和其他几位院长一起照看留校的学生,不过,斯莱特林这一次并没有学生留校,但是德洛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依旧会每隔几天回到霍格沃茨一次,每次从霍格沃茨回来的时候,总是脸色阴沉。
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不快。
父亲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的。
“梅林的胡子!格兰芬多的计分漏斗怎么下降了这么多?还有斯莱特林也——”雅思琳猛然睁大了眼睛,她扯了扯德洛拉的衣袖,没有休息好的德洛拉,看到几乎空了一大半的格兰芬多计分漏斗,也是吃惊不已:“梅林,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
“啧,听说是波特,韦斯莱,还有格兰杰,被费尔奇抓住夜游,被送到了麦格教授那里,一个人被扣了五十分啊,是每个人五十分,啧,整整一百五十分啊,这得挣多久,才能拿回来啊。至于斯莱特林,是马尔福被逮到了,也被扣掉了二十分,梅林啊,要是这么不省心的学生在我们赫奇帕奇,不知道——”泽拉凑了上来,她一向消息灵通,把她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泽拉说到一半,看了看雅思琳和德洛拉两个人的脸色一样,挠了挠头,有些歉意:“德洛拉,我不是故意的,毕竟……斯……斯内普教授的偏心是人尽皆知的,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弗林特太过分了。”
“没关系,过去了。”德洛拉垂下眼眸,把视线移到了教师席上,她的父亲脸色比往日阴沉不少,估计是因为德拉科·马尔福被扣分的事情。整整二十分啊,斯莱特林一向重视荣耀,更别提父亲也颇为在意学院杯,至少,在前两年,学院杯都是斯莱特林的。救世主入学之后,格兰芬多的计分漏斗变化更加剧烈,上上下下,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父亲不是一向都执着于给格兰芬多扣分吗?
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是为什么?一向成熟稳重的赫敏,也会跟着哈利和罗恩一起夜游,被逮了个正着?
德洛拉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思绪都排空,今天上午还有魔药课呢,父亲的脸色这么不好,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少不得会遭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她一向敏感,父亲的情绪变化,她还是能够非常敏锐的察觉,例如他心情好,脸色就会略微缓和一些;譬如心情不好,那么黑袍就会如同乌云一样翻滚,掀起层层墨浪,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势……
“等会儿还有魔药课,我看斯内普教授的心情并不好,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德洛拉移开放在斯内普身上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对雅思琳说道。
“祝你们好运。”泽拉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不过还好,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合上的魔药课还算是安全,一般不会出什么事情。
只要能平安无事度过上午的课程就好。
地窖一如往常的阴冷,德洛拉一个人坐在离讲台最近的位置,她不断深呼吸,力图让自己保持镇定,怒火当头的蛇王,她可没有胆子惹,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千万别往斯内普跟前凑,否则就有可能被送去见梅林。
“德洛拉。”
塞德里克坐到了德洛拉的身边,笑着跟她打招呼,德洛拉点点头,算是回应,默读着课本,今天的内容也许是制作消肿药剂,而在二年级的时候,他们学习制作了肿胀药剂,两种截然相反的药剂,难度也不一样。
魔药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甩开,斯内普拖着长长的黑袍大步走进了教室,脸色如他那二十年没洗的坩埚的一样黑,锐利的目光扫视教室里的学生,还好,是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课。
他的目光移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德洛拉身上,目光不自觉柔和了一点,至少德洛拉在魔药上,没有这么笨手笨脚,不会再惹出事情来,只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老爱在他女儿身边晃悠——
德洛拉才十三岁!!!
“今天,将要学习消肿药剂的制作——”
“配方,步骤,注意事项都在黑板上,材料都在柜子里。请你们清洗一下你们那常年被堵住的耳朵,听清楚,加入过量的蛇胆,会让消肿药剂变成带有腐蚀性的药剂——”
“现在,开始吧——”
“最后完成制作的,将会被扣掉五分——”
德洛拉没有忙着离开座位,而是不紧不慢地将黑板上的注意事项一一誊抄,再标注教材与板书不同的地方,这才下座位取来材料,她不求最先最快,只求稳重,脚踏实地。
她深吸一口气,把除了蛇胆以外的其他材料混合均匀,逆时针搅拌六圈后才小心翼翼加入了少许的蛇胆,她一直搞不清楚,这个少许,到底是多少,就不能给个确定的数值吗?就跟她去年到麻瓜书店翻到的一本来自古老东方国家的菜谱一样,少许盐,少许胡椒粉,那么这个少许,究竟是多少啊?
不愧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连菜谱都能如此“少许”。
看见坩埚中已经变成暗棕色的药剂,德洛拉才略略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黑板,成功的药剂最后应该是暗棕色的,这样算是成功了吧?
只是药剂质量并不算太好,还有一些杂质残留,或许会扣掉一些分数。
不过,如今的魔药成绩,已经比一年级好了太多,要想从前,她的魔药成绩总是在“P”、“D”、“T”来来回回,拿到“A”,更是屈指可数,三年级之后,她的魔药成绩开始有了起色,至少,已经及格,甚至到了现在,她还能拿到一些“O”。
“现在,把你们的大作拿到讲台上来,让我们来欣赏一下,药效如何。”斯内普拖着长长的黑色斗篷回到了讲台上,还好,还好,今天的魔药课十分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轮到了德洛拉上交自己的药剂,斯内普举起瓶子轻轻摇晃,看见暗棕色的药剂混合着些许杂质,微微皱眉,随即给了她一个“A”。
德洛拉叹了口气,她知道今天的药品质量不高,就算是做出了暗棕色,但是有杂质,这将会非常影响药效。
“德洛拉,你怎么不走?”塞德里克见德洛拉在魔药教室门口逗留,停下脚步,问道。
这样微不足道的关心,却是每天都会有的。
“我找斯内普教授有些魔药制作相关的问题询问,你——你先走吧——”德洛拉有些结结巴巴,塞德里克依旧笑得温柔:“好,我会记得帮你拿上两个苹果派的,还有三明治,对吧?”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都在不言之中。
斯内普收好讲义论文,大步离开魔药教室,见着德洛拉站在门口,微微皱眉:“斯内普小姐,你现在应当在赫奇帕奇的长桌上享用你的午餐,我想我提醒过你,你的身体不只是你一个人在乎。”
“父亲——”德洛拉压低了声音,轻轻扯了扯斯内普的衣角:“我有些魔药上的问题想要问您。”
这次轮到斯内普有些呆愣,这是德洛拉第一次主动询问他有关魔药的问题,哪怕是每周日在地窖补课,也都是他指出德洛拉的问题,难道父女关系的改善,还能让交流变得更多。
想到这里,斯内普的神情缓和下来:“到办公室来。”
“教授,我每次制作的药剂虽然成色与您讲述的基本相同,但是总是会留下一些杂质,您说过,魔药中的杂质会对其药效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可是我试了很多次,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德洛拉对学习无疑是极为认真的,她从来都是学习生活界限分明,当在教学之中时,哪怕授课的人,是她的父亲,她也只会尊称斯内普一声教授。
“不错的问题,斯内普小姐。”他满意地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在教学之中,斯内普同样如此,从来不会称呼德洛拉的教名,而是以“斯内普小姐”称之。除了斯莱特林本院的学生,噢,或许只有好友的儿子德拉科·马尔福,才会被他称呼教名。
“火候,搅拌的力度和时间,以及加入材料的顺序,以及多少,都会影响魔药的质量,斯内普小姐,你的搅拌力度和加入材料的顺序都没有问题,但是坩埚的火候——”斯内普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材料的用量,你都没有控制在合适的范围之内,导致有杂质残留。”
“谢谢教授,我明白了。”德洛拉鞠躬,道谢。
该有的礼数,她是不会少的。
某人偏心的熟悉不会因为父女关系的改善而改变,德洛拉深谙此理,她当然也从来没有指望过父亲会因为他而改变多年的习惯,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斯内普小姐,你需要另写一篇论文在下周一前交给我,题目为‘魔药杂质残留的原因及其解决方法’,十五英寸长。”
“好的,教授。”德洛拉撇了撇嘴,为什么每一次问问题,都会被叫多写一篇论文,论文狂魔——
罚写论文比作业还多——
斯内普假装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小情绪。
“现在,你该去吃午餐了,德洛拉。”
“塞德里克会给我带的。”德洛拉随口说道,她和塞德里克的默契,是一个眼神就能传递的。
“德洛拉,我想你和迪戈里先生之间,我们需要谈一谈。”斯内普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顺势转移了话题。
“塞——塞德里克——他怎么了?”提起德洛拉,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她不是一个迟钝的人,这是霍格沃茨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朦胧的情愫早已经埋在心中,只是被德洛拉刻意的忽视,她是蜘蛛尾巷见不得光的野花,怎么配得上如太阳一样光明温暖的塞德里克?
她有傲骨却也自卑,她坚强却也软弱,明明足够优秀,却总是自我怀疑。矛盾不堪,生于烂泥,却渴望得到光明救赎。
也许,人就是如此。
“德洛拉,你告诉——爸爸,你喜欢迪戈里先生吗?”说出“爸爸”这个称呼时,斯内普的心诡异地颤了颤,这个称呼,哪怕是他,都有些难以启齿。
对托比亚·斯内普的厌恶,是刻在骨血里的,可是,现在,也有这样一个人,也称呼他为“父亲”、“爸爸”,那是他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血缘,在此时,成为了父女之间的纽带。
“我——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好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父亲,我……我……我真的能够喜欢这样一个人吗?父亲,我不知道。”德洛拉低下了头,有些忐忑不安。
斯内普怔怔地看着德洛拉,他的女儿,也跟少年时期的自己一样,默默喜欢着光芒万丈的那个人,却只能以好友的身份相处,可是德洛拉,不一样,她足够优秀,她知道什么是爱,也知道怎么去爱,也许,她能够跟塞德里克·迪戈里一起,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德洛拉,不要妄自菲薄。”斯内普只能这样安慰,更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父亲,我先走了。”德洛拉起身,把目光移到斯内普的黑眼圈和蜡黄的脸上:“父亲,您也要注意休息,好好吃午餐,好好睡觉,不许熬夜——虽然我没有办法监督你,可是,我能看到——”
“好。”斯内普嘴角有了一些笑意,被自己的女儿关心,总是开心的。
德洛拉微微鞠躬,轻轻关上了地窖办公室的门,往公共休息室走去,塞德里克一定给她带了苹果派和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