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戴尔的心事（1/1）

戴尔在凯伦的搀扶下回到床上，他默默看向窗外的夜幕，语气有着难以言说的落寞。

“柒柒……我爸……已经不是我爸了……”

“对不对……”

说完，戴尔看向柒柒，清风霁月的他眼底有着化不开的忧伤，只此一眼，就让柒柒心里难受得不行。

戴尔叔叔……

已经没有爸爸了……

但是这个残忍的事实，柒柒根本不忍心说出口。

看到柒柒的表情，戴尔露出虚弱的笑容，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戴尔，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这两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忽然消失，为什么又会忽然出现？”

凯伦为戴尔掖好被角，心疼的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爱人，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凯伦心里刀绞一般的难受。

戴尔眼中氤氲着雾气，等了好久，他才把那些痛苦难堪的往事说了出来。

原来，两年多前戴母病逝，戴尔回国奔丧，却在丧礼结束后的一顿饭上不省人事，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被戴老爷子关在地窖里。

戴老爷子口口声声怒骂戴尔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渣滓，还说他的母亲就是被他气死。

戴尔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绑，全身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戴老爷子说，与其让他给父母亲人蒙羞，还不如让他过上不见天日的生活。

潮湿阴暗的地窖里，常年散发着难闻的霉菌味，不仅遍地虫蚁，就连每日的食物都是清水白菜咸菜馒头。

戴老爷子每日三餐都会亲自来送饭，送饭的同时，也不忘教诲怒骂。

他要做的，就是击溃戴尔的内心，摧毁他本身的价值观，让他变成传统意义上的大男人。

戴尔最开始最挣扎会反驳，但每次都会换来一场皮开肉绽的毒打。

想着相濡以沫十余年的爱人，戴尔就算再痛再苦，也没有放弃过心中的希望。

他无时无刻期待着走出牢笼的那一天，期待着和凯伦再次见面的一天。

后来，他学聪明了，会假意附和戴老爷子的话，哄得他满心欢喜。

慢慢的，他虽然不能解脱束缚自己的铁链，但再也不会遭受毒打。

再后来，戴老爷子提出为他娶妻，戴尔根本没有犹豫就满口答应下来。

并且承诺为戴家传宗接代，老老实实待在戴家村，为他养老送终。

戴老爷子见戴尔真心改变，便马不停蹄的给他物色妻子。

在戴尔被囚禁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戴老爷子已经成了戴家村的村正，并且用身上的恶鬼煞气，影响了戴家村村民的心智。

等到戴尔走出地窖的时候，发现戴家村已经成了一个封建可怕的小帝国。

每个人都以戴老爷子为尊，口口声声礼义廉耻传统封建。

甚至还有在外就读的女大学生，因为穿了一件短裙回村，就被戴上枷锁，围着戴家村游行示众。

还有寡妇因为给孩子买糖葫芦，和小贩多说了两句话，就被残忍的浸猪笼，死在了那片浑浊的池塘里。

但不管被恶鬼替身的戴老爷子害死了多少人，村民依然还是拥护爱戴他，当听说戴尔要娶妻时，大家都急急忙忙把家中的姑娘送了过来，供戴老爷子几番挑选。

甚至戴老爷子还会复刻古时选妃的方式，对那些未出嫁的姑娘做侮辱性的检查。

最后，戴老爷子选出了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孩，并订下了戴尔与她的婚期。

而戴尔被戴老爷子放出来后，一直老老实实的没有一点异样，除了养身体就是帮助戴老爷子拟宾客名单。

对此，戴老爷子欣慰不已，虽然还是会时不时敲打，但却再也没有拿起长鞭。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戴尔才知道，母亲根本就不是被自己气死，而是因为身体不适忘记做饭，被自己相濡以沫四十多年的丈夫活生生打死……

戴尔对戴家村还有戴老爷子完全失望，趁着婚礼时最混乱的时候，逃离了戴家村。

他没有钱也没有通讯工具，从戴家村到京都两千多公里，都是一段路一段路的竖起大拇指恳求蹭车。

蹭不到车，他就步行，翻过了不知道多少高山，淌过了不知道多少条河水。

他很想报警，很想快点找到凯伦。

但又不敢报警，他怕警察会把他送回原户籍地——那个可怕的戴家村。

他想借手机打电话给凯伦，但人家一听是越洋电话，便直接拒绝……

而他心里也不确定，凯伦到底是在国外还是在京都……

是不是恨透了不告而别的自己……

听着戴尔云淡风轻的叙述，凯伦瞬间泪如雨下。

他终于知道戴尔身上的伤疤是哪里来的，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刚见面时他会那么狼狈。

更明白了他惊弓之鸟的情绪，知道了他难以启齿的心碎。

戴尔哽咽着说完，忽然情绪失控掩面痛哭，一声一声的哀嚎让凯伦心如刀割。

“我以为摆脱了戴家村，我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重新回到从前的那个自己……”

“但是我的情绪我的所作所为，都像极了戴家村的那些人。”

“我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个黑暗闭塞的地窖，就是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谆谆教诲……”

泪水顺着戴尔的手指缝隙往外流，他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让人忍不住揪心，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因为情绪激动而昏厥过去。

凯伦坐在病床旁，长臂揽住戴尔的肩膀，把他温柔的带进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了凯伦均匀的心跳与身体的温度，戴尔紧张的情绪瞬时松懈。

心里藏着的秘密总算说了出来，戴尔虽然情绪激动，但心里却无比平静轻松。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回来了……

终于摆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