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河阳故人（1/1）

十里河寨经过多年扩建，大半是在河滩上，最快捷的办法便是用粗木往河床上打桩再铺装往上搭建。

此间的无定河畔是一片浅滩，水位最深处也不过两丈余。由十里河寨的诸多“规矩”弄来巨木粗木像鸟儿搭巢般把河寨扩建成占地占据河数千亩，河上建筑最高到五层的“城寨”。

体量何其庞大，常居河寨的人口鱼龙混杂，几乎有五万众。

京兆府的历届府尊不是没动过心眼儿，光五万众的衣食住行一年就是一笔令人垂涎的巨款，京兆府能做的就是加税。

可税款不能无休止地加，历届“短命”的京兆尹短就短在这十里河寨的税务上。

小书生等人从那货船下船后便没再去上别的货船“逛”船市，随心悠哉游走在码头区，曾经粗粝坚韧的原木早被人摩擦得光溜平滑。

任谁见到这厚实平滑的木板都察觉不出这曾是带皮的树干铺装的。

想来当年那些人也挺有魄力的，能搞到这么多耐湿且木质坚韧的粗木巨木“搭窝子”，所耗钱财是小事，公心比私心还要大几倍。

这才是小书生佩服的地方。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岂能用一句利弊概之？

麻子在前信步游走，目及所处无一不是遮风挡雨所用，心里不住暗叹，当年能说服这么多性情桀骜“江湖大佬”的河寨建设发起者定是胸怀天下心有丘壑的大哲。

世间谁最苦？

百姓也。

万民中谁最苦？

无家可归的苦命人，无田能耕的农夫，无。。。

一行人走马观花地从码头溜到里街，一声爆响如惊雷令麻子骤然回神儿，不想这些个沉重不堪的念头，转而看向“雷声”处。

嚯嚯，一尊宝瓶式的铁罐子，下面生得是柴火。

爆米花？

米香味儿四溢。

价儿真贵。

周边一群群守着铁罐子闻味儿的孩童。

这一罐子米花儿不到半斤重，敢要二两银子？

在麻子老家一两银子的货值大着哩。

小书生随手买走惊醒他的那一罐子爆米花，给周边的孩童们分了，自己同苏大少一人抓一把，漫游于街市上。

在得知短刀价值连城后，老罗头脸上半点悔意都无。

苏元两人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苏大少骤获重宝想请老罗头到苏府养老，被其拒绝，笑颜连连道：“小老儿虽非张相公那般品行高洁的文才公，但也知出尔反尔是小人行径。”

两贵公子闻后心生敬意。

“我说张兄，青哥，要不今天儿就逛到这儿吧。”

苏大少怀里揣着短刀跟抱一个千金娃娃般谨慎四周，而前面“领路”的小书生更是随心游走，转来转去的不知目的。

他倒是不怕河寨里有强人出手盗抢，纯粹是怕麻烦缠身。

此举如同稚子怀千金于闹市，纯属是在勾引他人犯禁。

“我说苏大少你堂堂黑冰台精英校尉，还怕歹人？搂他！”麻子一副不嫌事大的表情。

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用油布缠包着，任谁瞅见都撇嘴的物件儿被苏大少牢牢抱在怀里不撒手，其模样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暗暗咒骂。

不知又是哪位撞大运的主儿宰的肥羊。

那穿着贵气逼人的苏大公子可就是一头肥羊嘛。

“诶。”麻子在同苏大少边逛边笑谈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时忍不住诧异出声。

“怎么了？”苏元立马警心猛提。

“没事，瞅你紧张的。”嘴里说这没事，但表情一脸疑惑的小书生决定还是去往探看一番。

见麻子只身上前探察，苏大少只得“尾随”其后。

左顾右盼且漫无目的的小书生引来不少人侧目，苏大少只得让身后的护卫上前几步将麻子“围护”起来，防止某些不长眼的混不吝冲撞到他。

看得出来，麻子在寻找什么人。

只见麻子跑回码头，瞅见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出现在人群缝隙间，此间虽不能讲是人流如织但也能说是川流不息。

“杨大哥？”麻子移步穿过人流来到一处卖散货的货摊儿前轻喊道。

杨铭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抬头一看。

“您是？诶，麻子？。。。麻兄弟。”

坐在石阶上的杨铭欣喜起身回道。

“真是杨大哥你，怪不得我瞅见身影怪熟悉呢。”麻子很是欣喜来到杨铭跟前儿礼道。

他乡遇故人，欣喜又怀乡。

可惜两人还未来得及叙旧就被一道外音打断。

“杨符师还请慎重考虑在下的建言。”一位劲装大汉来到杨铭摊子前站定。

“这位是？”麻子瞅着这是来者不善啊。

“没事。”杨铭为恐小麻子麻烦缠身站在他身前。

“王兄，杨某的心意您是知道的，好意心领了，多谢。”杨铭向壮汉躬身拜谢。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个破落户流落街头，是本王接济的你。怎么？还自诩为樾山堂高徒呢？也不撒泡尿照照？”

只见一位贵里贵气的俏公子在几位同方才那壮汉装扮差不离的围护下走来，近看去一表好貌才，粉面俊颜，头戴金丝龙子冠，狐狸暖耳，披挂一身黑紫羊绒鹤氅，脚踏鹿皮镶玉靴。

这身行头将苏大少比了下去，极富极贵那种。

头戴龙子冠怕是哪位皇子王孙？

麻子想出声围护故友却被杨大哥拉到身后微微摇头示意别说话。

苏大少紧跟着麻子过来时，发现摊子前有熟人便上前见礼。

“苏元见过隆闾郡王。”

“哟。苏校尉也在呢？”九皇子魏玉烨故意惊讶道。

“来得正好，几位既然相识那就更好办了，杨铭，本王等你的好消息。我们走。”九皇子瞅见苏元那站位便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便不再多言。

一小小符师而已，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屡次推辞自己的招揽。还想在平京混？想屁吃呢。

想必那苏元会帮自己“美言几句”，使得他“回心转意”。

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十里河寨的路子野，乐趣多，自然能引来那些膏腴子弟或是王公勋贵亲往寻乐子。

“此人是谁？”麻子见那贵公子一摇一摆地带着一群人往船市上走去，转首对苏大少问道。

苏元沉默几息准备解释时被一旁的事主杨大哥“抢答”。

“他是当今魏皇的九子魏玉烨，被封为隆闾郡王，深得魏皇欢心，留居京城开府。”

“杨大哥的意思是推辞作他的门客。”麻子猜测。

“嗯。此事说来话长。此地人多口杂，非叙旧之地，麻子若是无事随杨某回到住处好好叙叙旧。”杨铭故作笑颜提议道。

“如此甚好，走。”麻子蹲身帮杨大哥一起将摊位上的散货归拢收集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