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结局(不疯魔不成活)(1/1)
日已尽,天空又洋洋洒洒的飘雪。江浅坐的马车驶入了一条死路,坍塌的房屋把路给堵住了,附近的村民在断壁残垣中搜寻存活的人。
江琅也去帮着他们找人了,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扶星怕没在子时回去,周以白会发疯,便上前帮着他们清路,只留江浅一个人坐在马车上。
黑暗中,江浅摸索着翻出了坐垫下面的随身行李,只有一些银票,她把布包裹成小块塞到衣服里。
掀开一道缝观察,周围的人都去清路了,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下马车,往刚刚来时的路狂奔。
在第三个岔路口转弯,往那边走就是渡河,她今天听村里人说河上已经结了冰,即便不要船,她也可以走过去。
刺骨的冷风在她身体各处灌,她一刻也不敢停,因为跑得太快,她感觉胸口疼得很,脚步越来越快,时不时被周围看不见的障碍划伤。
突然天空炸开巨响,远处火光冲天,接着是一阵阵马蹄声奔腾,江浅骤然停住脚步,喘着粗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江州除了通判府,那里来这么多人马,她站在一条漆黑的小路上,路尽头就是被冻上的河,河对面的林子里透露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忽然河上多了黑压压的一片人,骑着马过河,江浅胸前剧烈起伏,这些人的衣裳看起来跟普通官府不同,长得也不一样,江浅找了一个掩体,直到那些人近了,才看清他们脸上纹着图腾。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搂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姑娘,四肢耷拉着,不知是死是活。
他骑着马到河这边停下,随手将那姑娘扔到冰面上,江浅稍微探一探身,才看清他停在一辆马车旁边,这马车她认识,是许译的马车。
果不其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戴面具的男人翻身下马,单手放在胸前行礼:“许都督!”
“你搞这么大声势作什么,这女子又是什么意思?”许译语气里有些不高兴。
那人冷笑一声:“在林子里捡的,折腾几下就没动静了,好没意思,有我们北漠的骑兵,许都督又何必等江州城外的铁骑,就我们三千人也能把江州城踏平了。”
许译微眯着的眼睛全是寒霜,他搓了搓有些微凉的手:“知道你们的本事,事成之后自然有娇妻美妾。”
戴面具的人狂笑几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和这种爽快人合作,他们部落在北漠相当于人人喊打的狗,到许译这里虽然也是当狗,但是有肉吃。
躲在黑暗中的江浅捂住了嘴,她没太听清他们的对话,只听说要踏平江州城,或许现在周以白他们还不知道呢,江浅犹豫一下,立即决定要回去报信,许译和那种人合作,江州不就变成炼狱了吗?
戴面具的男人站起身,人马中突然传来狗吠,面具下的眼睛立马警觉起来,拉着狗的人用北漠话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戴面具的人立马转向许译,压低声音道:“附近有人!”
说着他就给带狗的人使了眼色,那人立即随着狗朝一条小路走去,江浅起身的瞬间被抓了个正着。
一条黑狗冲着她狂吠,那人嗤笑一下,拧着她的手把她拽了出去。
江浅吃痛:“啊!放开我…放开……我!”
那人拽着他往河岸边去,用蹩脚的大梁话高声道:“抓住一个漂亮女人!”
戴面具的人眼睛都在发光,混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浅,他三两步跑过去,拽着江浅另外一只手,把江浅抢到自己身边。许译面色不愉的转过身看这两个蠢货,为了挣一个女人起了骂战。
“是我先找到的,是我的女人!”
“我是老大,该让给我!”
他们粗鄙不堪的语言不绝于耳,许译摇头想上车,结果晃眼一过,在两个高大身影中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江浅被捂着嘴巴,着急的发出呜呜的声音,许译心下一沉:“放开她!”
两个人争吵不休的北漠人立马停手,茫然的看向许译,许译慢慢走下马车,脚步里都透露出虚浮,江浅扯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急剧的喘气。
许译快速走到江浅面前,冷眼盯着还抓着江浅的人,戴面具的男人识相地放开了江浅,江浅一下扑倒在许译面前。
许译难掩欣喜,他手穿过江浅胳膊下面,一把将人抱进怀里:“这是上天在助我,才会把你送到我身边。”
他呢喃着这一句话,声音都在发颤,江浅挣扎着,捶打着他,他都没反应,身子一把她打横抱起,就往马车里去。
江浅被丢在了马车的软垫上,许译紧跟着坐了进来,她挣扎着爬起,蜷缩在角落里:“你…你竟然敢造反,还勾结外人……”
许译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他勾唇一笑:“大梁走到头了,皇帝老了,太子是个荒淫无度的,其他皇子又懦弱,我是要救大梁百姓于水火的。”
他把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脸上毫无愧色,江浅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贪婪就是贪婪,你说得再好听也是贪婪。”
许译轻笑,不以为然:“那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踏平江州城的,又是怎么摘掉周以白和江琅的脑袋的。”
听到这里江浅猛的抬头,许译很喜欢她的反应,如此惊慌像被抓住的猎物,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如果你乖乖呆在我身边,我会好好考虑要不要留江琅,他可是把我的心伤透了,几次三番想拉拢他,他却奔着周以白去。”
马车向江州城中驶去,外面惊恐的声音传来,北漠正在烧杀抢掠,原本安静的江州城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哭喊声,许译平静的闭上眼睛,像是在听曲一样。
“疯子!”江浅咬牙切齿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充满恨意的泪水从眼睛流出,许译十分欣赏她的崩溃:“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江浅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许译也不在乎,自顾自说道:“因为你善良,善良得像曾经的我一样,那么无知,又惹人心疼,可惜曾经没人心疼我,我现在心疼你,抛下自己的良心,你会发现人生宽阔许多。”
他撩起车帘子固定好,一股鲜血就溅了进来,外面正在进行一场屠杀,染红的刀子,兴奋如鬣狗的北漠人,四下逃窜的江州百姓,在许译眼里构成了一幅画,江浅捂着脑袋,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指甲陷进肉里。
大街上都是尸体,马车所到之处全是尸体,她跪倒在许译身边,抓着他的衣摆,泣不成声的恳求:“求你…放过…不要…求求你。”
许译带着冷笑的眼睛涌出了泪,他曾经也是如此,他曾经也像条狗一样求别人,他想做一名清官,想救那些淹没在洪水中的人,可是人心难测,那些人不理采他,他救的人反过来责怪他,害得他母亲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他母亲生前吃太多药了,死的时候想吃糖,他那时候穷啊,一点糖都买不来,他去求那些乡里乡亲,去求他曾经就过的人,他们连一点糖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去,看见的是他母亲的尸体,这世道与他想的不同,与先生教的不同,与书中学到的不同,这是个恶心险恶,溃烂发霉的世道,而他是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