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洛神像(1/1)
江浅恨不得将头埋进肚子里,周围安静得很,似乎都在等着她抬头,此刻她还心存侥幸,想着他认不出自己。
江浅想了个主意,白眼一翻,抽搐着晕了过去,她屏住呼吸躺在地上,在心里念起了经。
一旁的李大人脸都黑了,许译要是怪罪下来,说不定扔到水里喂鱼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哆嗦着上前赔罪:“都督…这人…这人…下官实在想不到有这样的事。”他一面说着一面磕头:“快…快来人把这蠢货给我拖出去。”
江浅心中一喜,继续闭着眼装晕,拖回去不过被打一顿,要是碰上许译,那可不就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许译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他甚至惬意的往后靠着,打量着地上的人,眼看着她要被人拖出去,许译开口了:“慢着,既然是李大人的心意,我便收下,送我房里去吧。”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江浅就大声的长抽一口气,醒了过来,把一旁的李大人吓了一跳,江浅左右看了看,慌张求饶:“大人…实在对不住,这几日为了跳洛神赋,殚精竭虑,刚刚失了力气就晕过去了。”
她大言不惭的说着,许译眉一挑:“哦,如此辛劳,那便是不得不看了。”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江浅,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这漫漫长途,总算有了个逗趣的人儿。
江浅垂着头站起来,许译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是单薄了许多,江浅踩着鼓点,跳起了洛神赋,因为太慌张,错了许多动作,在场胆大的官员都忍不住发笑,被许译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一曲毕,江浅又低着头跪了下去,许译放下手里的酒杯,走了下来,那刺金纹蟒的鞋子到她面前时,她那颗心是彻底提到了嗓子眼儿。
许译薄唇一勾,朝她伸出手来,江浅识趣的搭了上去,现在这厮铁定认出自己了,该想个什么法子脱身呢?
许译握住了江浅冰冷的手,稍稍一带力把人拉了起来,拉着她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李大人见此情形,心里乐开了花,这人还真是送对了。
许译拉着人坐下后,又招来一旁的丫鬟:“把桌子上这些大油之物都撤下去,做一些好克化的吃食来,再煨一盅燕窝……”
旁边的丫鬟得令下去了,许译端了一碗热乎牛乳酪放到江浅面前,又命人拿来自己的大氅给江浅披上。
江浅受宠若惊,她的确是饿得快晕了,冷得也没知觉了。
“面纱多余!”许译从齿间挤出四个字,江浅也不装了,坦然的把面纱摘了,许译深深看她一眼幽幽道:“江小姐是个趣人儿,我每次见到你总在经历一些趣事,怎么现在又想起当船上瘦马了?”
江浅一口气吃了半碗乳酪,才缓缓道:“出门探亲,不想遇到了贼人。”
许译袖子里的手紧了紧:“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可是会去查的,你在北漠也有亲戚?”
“朋友!”江浅补充道,许译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他跟旁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就离开了。
那侍卫找到红姑的时候,红姑眼睛都笑弯了,自以为主子高兴了,来叫她领赏,她不停扬着手里的绢帕,对侍卫道:“这位爷可真是抬举我了,不过也是我们家姑娘好,啊…”
红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被那侍卫一掌劈到了江里,扑通的水声传来,响过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船廊的拐角处,小禾听见了所有的动静,黑漆漆空洞洞的眼睛弯了弯,要笑不笑的样子,笑意未达眼底,又落下泪来。
这边宴席已经完了,宽敞的船舱里就只有许译和江浅,江浅刚刚吃了些东西,现在周身都舒服了。
她安静的坐着等待许译发问,是福是祸总要面对,她还欠许译一次人情,如今又欠一次了,江浅知道他不算个好人,可是总归是他救了自己。
许译瞥了眼旁边坐立不安的人,便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叫来了侍卫:“这位娘子怕冷,多烧几个熏笼在我屋子里,我榻上也垫得绵软些……”
这些话就堂而皇之的,从他嘴巴里说了出来,一旁的江浅终是忍不住开口了:“都督大人,不必如此辛劳,我今日记下了都督的一饭之恩,来日……”
“又等来日?我就怕江娘子记性不好,恩德攒多了,自己都忘了,不如当下报了的好!”
许译眼中晦暗不明,不辩悲喜,他倚靠着身后的软枕,直愣愣的看着江浅:“绑你的人,我已经解决掉了,这也算一恩吧,人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我恩上加恩,江娘子该如何报呢?”
江浅语塞,蹙眉低头,平常见惯了她桀骜不驯的样子,今天这般乖巧,更是抓心挠肝,许译紧了紧袖子里的手。
忽然想到了更好玩的事,他命人将七八个熏笼放了进来,船舱瞬间就暖和了不少,那些人放好东西后,就都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江浅警惕地看着许译,她已经瞄好了一旁的窗户,待会儿大不了就跳窗,她会游泳,有一线生机。
许译起身走向另一张书案,取出画纸,提笔看向江浅,让她脱了大氅站过去。
江浅应声脱了身上的大氅,站了过去,许译开始提笔作画,这会儿有熏笼暖着,她倒是一点都不冷。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任由时间流逝,倏忽间江浅忽然想起今日是许译的生辰。
江浅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道:“许都督,生辰快乐!”
许译手里的笔顿了顿,趁着笔尖的墨汁滴下前,他再次落笔,画上的人在熠熠烛火里笑得颠倒众生。
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自从亲人离世,再没有对他说过生辰快乐,倒是有天下奇珍异宝流水般的进了都督府,从江浅踏入这个船舱的那一刻,他对她的侵占欲望达到了顶峰。
他不管什么礼教森严,他觊觎的东西总是马上得到,这一次等太久了,就算她背后有淮阴侯府又如何,等他从北漠回去,照样踏平侯府。
可这一刻他犹豫了,原来人动心时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