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鹿鸣宴（1/1）

两个人闹了一夜，终于是江浅睡到了外室的躺椅上，周以白睡在了床上。

待外面天光灰蒙蒙的时候，周以白又起身把江浅抱到了床上，自己和衣躺在她身边，他的手轻轻放在江浅脖颈上，感受那处脉搏的跳动，她是属于他的，摸到这跳动他才十分确信。

自江浅嫁进来之后，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不用去侯夫人面前请安，因为那时候都不待见西苑的人。

可如今不同了，江浅睡得迷迷瞪瞪的，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是西苑从没有过的人气儿。

翠微站在院子里，被这个丫鬟挤一下，被那个小厮撞一下，属实是没有一块落脚的地方，她只好趁乱钻进了江浅的屋子，反正今天周以白去鹿鸣宴了，她也没害怕的人了。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她摇着江浅的胳膊，把人头上的被子给拉了下来。

江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慢慢坐了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手却熟练地去够床上的衣服。

她以前睡觉就喜欢把外衣放在床头，今天也习惯性地去够衣裳，殊不知她的衣裳都被周以白好好挂了起来。

她摸了半天没摸到衣裳，脑袋一歪，又往后躺，翠微一把拽住了她：“小姐可不能睡了，外面都乱了，来了好多人”

江浅听着翠微焦急的声音，总算睁开了眼睛，她伸了个懒腰早就料到了：“周以白考上了解元，这派头不就来了吗？”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炸起了敲门声：“江娘子，今日该是要去给侯夫人请安了，一屋子人就等你了。”

不光派头来了，麻烦也来了，就知道侯夫人不会轻易放过，江浅让翠微去回话了，然后麻溜的换上衣服，去请安了。

江浅特意在接近花厅的时候跑了一下，在走进花厅的时候，大口喘着气。

花厅里坐满了人，估摸着都是侯夫人请来的贵客，萧月柔也在其中。

侯夫人见江浅来了便打趣道：“浅浅来迟了，就算现在是解元娘子了，也不要怠慢了贵客。”

江浅冷哼一声，就知道没安好心，她规规矩矩上前行礼：“母亲说笑了，我可万万不敢怠慢。”

她说话间，周围都投来了打量的目光，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些目光中有七成是看不起她的，有三成是好奇的。

江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抬了抬眼眸，正好与萧月柔的目光对上了。

那疲惫的眼睛里藏着如水的温柔，抚平了她身上的浮躁。

这一刻她起了鸡皮疙瘩，因为她们站在时间的两端起了共鸣，她一个现代人竟然能和古代人共鸣，大概都对宅子里的尔虞我诈感到绝望吧。

侯夫人又冠冕堂皇的说了一会儿，才放江浅离开，她此举不过是给江浅打上不懂规矩的烙印而已。

请完安后，江浅没有回去，而是站在花园里等萧月柔，她知道她一定会从那里经过。

就算到了冬天，侯府里的花也开得茂盛，这些花开过几天就败了，然后会换新的上来，周而复始。

今日天气不算好，微弱的阳光洒下来，感觉不到暖意。

“你穿这么薄，着凉了可怎么得了！”萧月柔细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浅转身就看见笑盈盈的萧月柔，她还说自己呢，那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了，江浅走过去拉着她的手。

摸到她薄薄皮肤下的骨头，她鼻子就酸了，其实刚刚在花厅里与萧月柔对视的时候，她就想哭了。

“怎么还是这么瘦，东苑不给吃饭吗？”江浅憋着眼泪说道。

萧月柔听见她这话抿嘴笑了：“吃饭的，那些补药流水似的喝，就是不长肉，兴许……”萧月柔顿了顿道：“兴许是我这身子彻底坏了吧！”

江浅握紧了她的手嗔怪道：“这破地方谁呆谁倒霉，要不然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萧月柔愣了愣：“出去玩儿？去谁家拜访吗？还是去拜哪个庙？我什么都没准备……”

江浅不等她说完，拉着她就往外走，要是等她说下去，今天晚上都出不了门。

“去哪里？不带丫鬟吗？护卫呢？”萧月柔有些东西，因为她这辈子去哪里都有人伺候着，这样单纯一个人出去，还是头一遭。

她心里害怕着，又期待着，脚下的步子却一刻不停的跟着江浅。

江浅轻车熟路的绕到后门，江浅拉着萧月柔跑得越来越快，脚上裙裾翻舞，阳光一下子透过了云层，金黄的光落在她们身上，像是从云间落下的神女。

长街上的嘈杂声越近，萧月柔的心就跳得越快，像是挣脱牢笼的鸟一样，她久未展翅了。

街上人来人往，江浅拉着她穿梭于各个摊贩间，热气腾腾的米糕握在手上，红彤彤的绒花戴在头上，还有那些妍丽的胭脂，不知道取自哪一朵娇花的颜色，涂在脸上就羞红了脸。

这些都让萧月柔应接不暇，她恨自己不能多长一双眼睛，这样可以多兼顾一下别的新奇玩意儿。

最后江浅拉着她去了戏馆看戏，窝在一群百姓中间，一边听着别人的家长里短，一边看戏，就着一壶热酒，把通身的晦气阴霾都赶走了。

而这边鹿鸣宴上就没那么快活了，因为许译也在，他这次来也没别的目的，就是想会一会淮阴侯府那名不见经传的二公子。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周以白身上，只见周以白对上前进酒的人爱搭不理，他似乎疲于应付这些，或者说根本不想应付。

许译一下一下轻扣着桌子，这个年轻人他很欣赏，但是不喜欢，他轻咳了一声，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许译端起酒抿了一口道：“近日闲来无事，读了新解元的策问，倒是写到了我心坎上。”

现在场上的人更安静了，都不知道许译这话是什么意思，都知道那出题的人是借题影射他呢。

周以白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眸沉声道：“都督觉得好，那便是好了。”

许译勾唇一笑，眼底极尽阴冷：“只是这出题的人不太受得住折磨，才灌半桶辣椒水就昏过去了，要是能熬过一柱香的时间，那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这些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讲了出来，在场的人，除了周以白都变了脸色，坐在许译旁边的知府大人，更是吓得手里的酒盏都掉了。

许译懒洋洋的起身：“这鹿鸣宴无趣得很，诸位慢慢喝吧，我先行一步了。”

他一起身，大家都起身了，周以白也跟着站了起来，行该行的礼，等许译走后，在坐的人脸色依旧很难看，反而被毁了鹿鸣宴的解元，一脸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