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问天阶上（1/1）

手里握着令牌，庄非鱼松下一口气，还好没有被金丹老头儿踢走。神识探入养魂玉，发现薛老头儿还没有醒来，心中不免升起丝丝担忧：这老头儿最近似乎越来越虚弱了......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五灵根，一个废灵根也敢妄想进首阳山，我要是你早就羞愧地没脸见人了！”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听起来很耳熟。

庄非鱼转头，看见旁边队伍里一个少女满脸嘲讽，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正是前几天在云端旅店遇见的那个徐师妹。

庄非鱼心里正憋着不爽，不打算当没听见，笑眯眯道：“原来是徐师妹，怎么不见你的聂师兄？那日你们没有住处，看中了我的，我本是真心相让，可惜你们自己走了，不知后来找到住处没有？”

“你！”徐师妹气得脸都红了，偏偏不能当众说自己没灵石，那日走了之后根本没有一家旅店有空房间，无奈之下只好回到又吵又偏的西坊住下，一想到这些她眼中冷光似冰刀子一样射向对面气定神闲的女孩儿。

阴阳怪气谁不会，庄非鱼翻个白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一抬眼发现旁边那个红衣少女正悄悄打量自己，视线相撞，那红衣少女对她展颜一笑，眉心那朵红莲似微微颤动，光华流转，动人心魄。

庄非鱼一愣，回神时红衣少女已经转过头去，将手掌轻轻放在测灵盘上。一时间，有金红两色光芒显现，耀眼无比。

金火双灵根，完美的灵根组合，若修炼得法可不亚于单灵根的修士。

“不错，金火双两根，天生炼器的好苗子，只要后面两关不出什么意外，便可进内门二十四峰”。

金丹老头儿很满意，乐得眼睛都眯起了来，他本人就是内门的炼器长老，忍不住现场挖人“小丫头，到时候有没有兴趣拜入我望舒峰？”

周围众人不由露出羡慕的眼光。望舒峰是内门二十四峰之一，是炼器师们向往的理想圣地，这里不仅有修仙界里赫赫有名的炼器前辈，还有丰富的炼器资源，更有从真传琉璃峰复刻的门派珍藏典籍，位列内门弟子最想进的山峰前五。

红衣女孩儿微微一笑，道：“自然求之不得，多谢真君垂爱。”声音清脆好听，言行中透出一股宠辱不惊的高贵之气。

金丹老头儿笑容满面地拿起红衣女孩儿的令牌挥手录入信息，在看清女孩儿名字时表情微微一怔：“咦？你叫慈瑞凝，你是千佛国的小郡主......”

女孩儿接过令牌，微一躬身笑嘻嘻道：“瑞凝拜见真君，咱们可说好了，若我有幸能拜入内门，真君可要收我为徒。”

“好说，好说”金丹老头儿满口答应却一脸惊异，不过知道此时不便继续询问，只好按下心中疑问不再说话。

千佛国是修仙界一个特殊的存在，在这个国度里人人信仰佛教，崇尚佛修，仿佛自带结界一般从修仙界中隔离出来，外人轻易入不得，里面的人也从不出来。

不过，千佛国的皇室与首阳山渊源极深，双方一直有交流往来，首阳山能成为仙界翘楚也离不开千佛国的支持。

慈瑞凝拿着身份令牌退到一边，立刻另有几个红衣少女一拥而上，想来是侍从婢女之类。

众人听说她竟然是千佛国的小郡主，偷偷看向这边的目光越发好奇惊讶，小郡主一概不理，从容不迫地享受着侍女们的贴身伺候。

隔壁的徐师妹此时已经测灵完毕，木火土三灵根，资质不算很好，却自觉比庄非鱼的五灵根好上太多，得意地看向对面，却见对方正在愣神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于是更加生气了。

第二关是五艺测试。

庄非鱼自然选炼丹，便怀揣着七品炼丹炉走到炼丹这一关，小郡主则领着她的人浩浩荡荡去了炼器关。

炼丹测试是在一个巨大的结界里，她在结界门口再次碰见冤家路窄的徐师妹。

“聂师兄，今日炼丹的考核官真的是秋琴真君，终于能见到秋琴真君本人了！多谢你之前一直帮我练习炼丹，这次我一定要让秋琴真君另眼相看。”

徐师妹看起来很高兴，清秀的脸庞上笑靥如花，她拉着聂师兄一只袖子轻轻晃动，娇俏道：“可惜我没有好的炼丹炉，师兄，把你祖传的四品炼丹炉借我用一下吧，有了四品炼丹炉我保证能在这一关夺得头筹的......”

“我听说......测试时都会提供炼丹炉的”聂师兄涨红了脸，想拒绝又不敢，毕竟祖传的现在还不是他的。

“可是那些都是些低品级炼丹炉，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进首阳山，难道不想看着我顺顺利利实现我们共同的愿望吗？好师兄，你帮帮我吧”

迫不得已听壁脚的庄非鱼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这位徐师妹真会撒娇，聂师兄恐怕是扛不住的。

果然，那位聂师兄在师妹三言两语攻势下乖乖拿出一个紫金色小巧炼丹炉，徐师妹笑得越发娇媚，轻轻拉着他的手，娇声道：“我就是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谢谢师兄。”

庄非鱼：......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果然撒娇女人最好命。

丹艺考核官秋琴真君是位不拘言笑的老阿姨，一张刻板严肃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简直就是灭绝师太的升级版。

考核规则是自选一种丹药，需在两个时辰以内炼出一炉丹，根据每个人的整体表现给出打分。

参加考核的都是低阶修士，炼丹术都高不到哪里去，大部分人都求个稳妥选择炼一品丹药，庄非鱼自知炼丹术与众不同，本不想搞特殊，但想到自己五灵根的废品体质，只好选择炼制二品的回气丹。

一直盯着庄非鱼的徐师妹吃了一惊，气得脸都红了，她本想也选二品回气丹的，结果又被这人抢了先，这时如果再选回气丹又有什么稀奇？她一咬牙，果断道：“我选三品冰心丹。”

此言一出，除了庄非鱼，其他人一片哗然。

庄非鱼是因为自己也能炼所以不觉得奇怪，其他人却知道炼气期就能炼出三品丹的修士少之又少，都是炼丹师中的学霸人物，看向徐师妹的目光顿时带上几份敬佩，连秋琴真君也多看了她几眼。

徐师妹兴奋地脸都红了，虽然三品丹她从没炼制成功过，不过这次有聂师兄的四品炼丹炉加持，她相信自己一定成功！她一定要拜入秋琴真君门下！

考核计时开始，庄非鱼拿出自己的七品炼丹炉，一股腌咸菜的酸味飘了出来，惹来邻桌几人古怪的眼神。

她毫不理会，施施然拿起炼丹材料投入炉中，炼丹过程已经很熟练，几乎不用思考。

两个时辰里，各人状况频出，不是灵力不济提纯失败，就是地火失控材料炼废，还有一人因太过紧张惨遭炸炉，幸亏有辅考官及时施法控制，才没有波及无辜，当场被秋琴真君逐出考场。

庄非鱼慢腾腾地故意拖延，终于在时辰快到了的时候炼出一炉回气丹。旁边的徐师妹却脸色苍白、紧皱眉头，紧紧盯着面前的紫金炼丹炉——她已经炼废三份冰心丹材料，这次再不成功那就彻底失败了。

“叮——”

计时钟准时响起，徐师妹停止输送灵力，眉头渐渐松开，一股清雅的莲花淡香浅浅弥漫开来，还未开炉便闻丹香，冰心丹这是成了。

徐师妹欣喜若狂，面上却一片镇静，享受着众人敬佩的目光洗礼。

庄非鱼暗暗撇嘴，切，香气这么淡不是杂质多就是成丹率低。

果然，等辅考官揭开炼丹炉盖子时，偌大的炼丹炉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颗冰心丹。

秋琴真君皱皱眉头，轻飘飘道：“三品丹成丹率只有一成，没什么可高兴的”

徐师妹闻言脸色瞬间涨成紫红色，随即又变的苍白一片，泫然欲泣。

庄非鱼心里默默给她点上一根蜡，心想，这位灭绝师太是懂打击人的。

等到揭开自己的炼丹炉时，先是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九颗白白胖胖的丹药排排坐，其中三颗上面还隐隐透出可疑的纹路。

“这是丹晕！”一位辅考官失声叫道。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争相过来观看。

秋琴真君脸色一沉，呵斥道：“看什么看，都回去做好！只要分离提纯彻底自然会出现丹晕，没什么稀奇的，都坐好，切勿喧哗！”众人立刻做鸟兽散，乖乖在自己座位上坐好，却忍不住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二品丹成丹率九成，三颗显丹晕，尚可”秋琴真君依旧语气平平，然而凌厉的目光却不禁露出一丝温和。

“你叫庄非鱼？很不错，如今像你这样肯下功夫精炼提纯的炼丹师越来越少，虽然两个时辰只出一炉丹，也只是修为低的问题，若能勤加修炼将来必有大成。”

庄非鱼心虚地笑笑，早知能重复领取炼丹材料她就多炼几炉带回出去了，不用浪费时间干耗在一炉丹药上。

伴随着甲等优异的成绩闪耀在身份牌上，第二关考核结束。

庄非鱼的名字不知不觉间在众参选弟子间传扬开来，虽然徐师妹的三品丹很优秀，但历届弟子中能炼出三品丹的并不稀奇，然则炼气期炼丹就出丹晕的唯一她一人，毫无意外获得秋琴真君的另眼相看，气得徐师妹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

此时的庄非鱼却毫不知情，正忧心忡忡地试图联系养魂玉里的薛老头儿，然而依旧没有动静。

第三关过问天阶。

这是最后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考核官是位笑眯眯的中年金丹修士，指着巍峨盘延至云天尽头的问天阶说道：

“修仙立道本是逆天而为，若没有逆天的实力和心智便不可能立道筑基，各位以后能否找到自己的道心顺利筑基就要先过过这问天阶一千零一阶，心有邪念者或心志不纯者万难通过。”

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修士们跃跃欲试，只等一声令下便迫不及待地迈上第一个台阶。

庄非鱼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心想，这怕不是来考验体力的吧。

一步迈上隐在云端的台阶，才知道此处结界的厉害。周围白茫茫一片云雾，隐去其他同伴的身影，看不见山看不见树，看不见身后的来时路，只能看见眼前一阶一阶不知通往何处的云阶。

不见来路不知前路，只有眼前一片茫茫，就如修士的修仙之路，孤寂、枯燥，无边无际。

一开始还能保持神台清明，然而越往上她就越觉得心中一片茫然，渐渐开始出现幻觉。

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幼小的身体缩在门后惊恐地看着爸爸妈妈大打出手，看着爸爸一把推开哭喊的妈妈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去。然后，是妈妈无止境的痛打责骂，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留住爸爸，最后，是妈妈枯瘦如柴的在病床上绝望死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一滴泪划过眼角，她绝望地想：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还要把我带到这世上？既然活着如此辛苦，不如就此放弃吧。

养魂玉里，薛老头儿终于醒来，事实上他是被憋醒的。庄非鱼的神台识海中一片黑漆漆的，包裹在养魂玉外面让他元神窒息。

死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薛老头儿一开始以为徒弟又出去以身犯险，正要发脾气时迅速发现情况不对劲，这丫头平日看起来吊里郎当，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此时却深陷幻阵、阴气缠身，似有心魔显现的征兆。

他微微一沉思，当即往徒弟的神识中打出一道青光。青光一出现立刻散发出万千光点落到识海各个角落，瞬间将雾气退散地干干净净。

薛老头儿见状欣慰的笑了笑，又放心地闭眼晕了过去。

青光乍现时，庄非鱼便清醒过来，眼睁睁看着薛老头儿为救自己又晕了过去。

她精神一震，心想：放屁，我为什么不能活？前世的后来自己一个人活的好好的，如今来到这异世，身边有师父，有元元，还有元墨，更应该好好再活一遭。

如此一想，眼前之路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她心中不再有丝毫犹豫，大步大步往前走去。

“哟，这个清醒的倒是很快”。

问天阶下，中年金丹考核官看着问天镜中显现的各人状况，笑眯眯道。

镜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红色光点，这些光点多数在缓缓移动，只有少数静止不动。

他指了指镜面上那个光芒最盛的静止红点儿，难得皱起眉头，喃喃道：“这个怎么回事，小小年纪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啊，再不醒来怕是就要产生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