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裘克的梦魇（1/1）
先一步淘汰的求生者会在等待室中迅速恢复伤势，直到哪方胜利后那扇刻有缪斯图案的原木门才会开启。克利切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才终于迎来了游戏的结束，他兴冲冲的与另外二人离去，也就自然而然的错过了最晚传送回来的萨贝达。
当然，还有昏迷的裘克。
划破内脏的痛斥久久萦绕于佣兵脑内，在回到等待室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复原。萨贝达以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摸向自己原本撕裂开的腰腹，缓和疼痛后“嘶”的一声侧目看向仍然昏迷不醒的裘克，不免瞠目结舌。
“屠夫这么脆弱吗？”
那怎么当时实验过程中的行刑者鹿头跟砍不死的死役一样，挨了这么多致命伤还能保持站立，比磕了兴奋剂还离谱。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曾经裘克替他隐瞒过行踪，也或许是因为当时离开前白驹过隙的悸动……
萨贝达叹息，在体力恢复后便背起失去意识的红发小丑起身前往与自己宿舍的相反方向。
裘克整个人靠在佣兵的背上，眉宇紧锁不适的挪动躯体，手臂瘫软垂落在萨贝达脑侧，似在不满路途的颠簸。
——
裘克做了一个梦。
梦里，微笑小丑搂住貌美妩媚的驯兽师，两人含情脉脉的相望宛如恩爱的情侣，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靥缓缓走向后台……
裘克不敢置信却又慌忙的踉跄跑去，抬起的手臂伸向离去延展的背影，透过指缝那不断缩小的人影，企图追逐舞台上的他们。
“不……娜塔莉——！！”
仿佛被夺走魂魄，裘克疯了似的冲向舞台。绚丽的灯光烁动消散，一瞬间幕布被黑色的天倾洒下的强酸溶解般褪去，在阵阵消融的恶臭蒸汽中，木质地板抖动坍塌瓦解……
红发男子不知所措的后退却踩空，在自己的尖叫声中坠入深渊。
狼狈的摔倒在地时，宛如震碎五脏六腑。裘克捂着胸腔剧烈的咳嗽，他艰难的撑起手臂，抬头触及到那抹难以忘怀的面容时表情一僵。
那个白色的面孔动弹，遂裘克蓦然被瑟吉踢翻在地，熟悉刺耳的讥讽如同刀尖割破心脏，汩汩的向外流淌着粘稠的液体。
裘克如堕冰窟，神情黯淡。血液都开始为之凝固……
瑟吉放肆的大笑着，他欣赏着裘克的狼狈姿态，毫不留情的粲然扯起裘克的发根拽动，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的同时，嘶哑的声线像是索命的撒旦。
真可笑啊裘克，这张脸也想当小丑？你凭什么敢跟我抢台柱子的位置，恬不知耻、痴心妄想！就像你觊觎我的女人一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看见你那张哭泣脸我就犯恶心，你就是这样博取那个女人同情的？
你看看，可真狼狈，像落水狗一样。
不如让娜塔莉也看看你这幅丑态吧？你唯一能取悦观众的方法不就是让自己受伤吗？
“闭嘴！！！”
怒吼着，裘克瞳孔微缩。瑟吉千不该万不该说这话——这家伙就压根不配提娜塔莉的名讳。他如同想要否定什么般暴起，想要一举撕碎眼前丑恶虚伪的畜生。
刹那间……眼前狰狞的面容被左右拉扯成细线，裘克所看见的画面一转。
是到了舞台正中央，聚光灯将他笼罩在内圈，却无法给自己带来任何安全感。黑暗中无数张带着面具的笑脸在身边环绕，愈发肆意妄为的嘲笑讽刺不绝如缕、不断刺激攻击着精神受创的裘克。
红发小丑控制不住的趴在地上蜷缩起身体，他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头颅捂住耳廓，仔细看不难看出他此刻正不断发抖的背脊。
“不……”
晃着头喃喃自语，裘克的双手攥紧自己脑侧的碎发拉扯，精神愈发衰弱的他视野再度朦胧，感受到地面正逐步变得透明反光，甚至开始反射出自己的倒影时，裘克颤抖的躯体变得僵硬，他缓缓抬首……
陈澈的镜像投射出裘克的面貌，后者伸手抚摸倚靠上冰凉的镜面，夸张的妆容也无法遮掩彩绘下天生的哭泣脸，鎏金色的眼眸里满是雾霭和泪水，虹膜内是无法压抑的疯癫与惧怕。
下扬的眼角生来便是不讨喜的模样，甚至让裘克整个人都显得颓靡可怜，如同被抛弃的幼兽。
镜面瞬间碎裂，飘零的碎渣反射出无数裘克瞳孔骤缩的表情，以及滑落眼眶的、绝望的眼泪。
连发自内心微笑这种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美诠释，无法给孩童带来欢笑的小丑、配叫小丑吗？
吞噬黑夜的火光将马戏团包裹，而浑身沾满暗红血迹的裘克跪倒在正中央，他再也不用刻意去迎合任何人了。
裘克他想起了，自己杀光了全部人，但唯独娜塔莉。娜塔莉是特别的，她是自己心中最美好纯粹的存在，她甚至愿意在自己最为落魄难堪的时候给予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就像是一盏摇摇欲坠却又坚毅的光，明明连照耀自己都快要爱莫能助，可就是这样的她——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温暖给予了破败不堪的他。
这场表演早该落幕了……由他亲手落下帷幕。
裘克站在火焰簇拥的舞台正中央，眼中是迷惘狰狞的戾气，他张开双臂、右手折叠交于腹前、缓缓弯腰鞠躬。整个人沾染刺目的鲜血，滑稽又可怖……
眼前酸涩浮现出的画面，是娜塔莉明媚的微笑，她正冲着受伤的自己伸手，仿佛没有看见他手染血腥污浊不堪的骇人模样。
她就像在看一个与旁人无异的老朋友、一个迷失街道手足无措的小孩。眼神里没有任何多余复杂的情绪，没有鄙夷、更没有歧视，如同堕入凡间的天使，净化了裘克内心仅存的善念理智。
裘克呆愣的看着对方，试探性伸手握住了那双手，在感受到对方回握自己时，前所未有的暖流侵袭了裘克全身。
一霎时，目眩的白光袭来包裹裘克的全身，他条件反射的紧闭双眸，眼眶酸涩。
这个光虽然耀眼夺目，却格外的温柔，像是涓涓细流，令人不知不觉中开始感到放松。
缓慢的、裘克疲惫的神经渐渐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