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亲亲狂魔（1/1）

女刺客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彼时希多尔和赫因已经处理了一上午的政务。

吃过午餐之后，赫因叫人把赫拉提带到了寝殿，用一块蜡染的布在赫拉提身上比划，打算选一块布让人给赫拉提做新衣服。

赫拉提最近跟着侍女——就是一开始说赫因像猫的那个——学好了很多，不仅礼仪规范，性格都变得乖巧了许多，乖乖地任由赫因在他身上比对布料，也不乱动。

希多尔说那是因为赫拉提本来就喜欢赫因的缘故，换作是他，赫拉提肯定没这么乖巧，说完就被赫因轻轻瞪了一眼。

医官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禀告的。

那个女刺客已经醒了，还咬伤了照顾她的侍女，现在锁在房间里，没有人敢进去。

“我让士兵跟你过去，把她带过来。”希多尔说。

眼见着医官领命离开，赫拉提眨了眨眼睛，欲开口：“母……”

谁知道刚开了个头，希多尔就看向他：“该叫什么？”他的语气里暗含警告。

“希多尔，你好幼稚，”赫因笑道，但也对着赫拉提说，“叫哥哥。”

赫拉提糯糯道：“可是我不想叫你哥哥，你不能做我的母妃吗？”

赫拉提到底还是清楚了赫因并不是他的母亲，但还是改不过来，毕竟他也并没有见过自己真正的母亲，对于小孩子而言，颜值即正义，赫因很符合他心目中对于母亲的想象，美丽且温柔。

有时候还很厉害，法老王都给他端茶递水。

至少他过来寝殿以后，就见到不下三次希多尔给赫因喂水、喂点心，喂水果。

“不可以，我自己才十九岁呢。”赫因点了一下赫拉提的小鼻子，然后将选好的布料交给侍女，让她把赫拉提带走，免得一会儿刺客被带过来以后吓着他。

赫拉提跟着抱布料的侍女离开寝殿，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女人被押送过来。

那女人和赫拉提打了个照面，把赫拉提气得命令道：“站住！”

士兵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法老王命令将侍女押送过来，可是这小王子又不好得罪。

“殿下，”士兵为难道，“王还等着呢。”

“放心，不耽误你多久，”赫拉提上前，“把她压下来！”

士兵闻言也只好照做，将女刺客的姿态压低：“您要做什么？”

“你刚刚瞪我做什么？！”赫拉提怒气冲冲道。

“你们王室和贵族都是只知道剥削别的牲畜！每个都一样！”女人眼神更加可怖了。

“胡说！我都没有见过你！”赫拉提板着小脸，“我剥削你什么了？！”

剥削就是抢的意思，赫拉提并不记得自己有抢过面前的人什么东西，在遇到赫因之前他甚至都填不饱肚子呢。

士兵一时无言，半晌才劝道：“殿下，您和刺客较真什么呢？她说到底什么也不清楚，还没您明白事理呢。”

赫拉提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但是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伸出小手“啪”的一声就打在了女刺客的脸上。

看着泛起的红印子，赫拉提十分满意，跟着哭笑不得的侍女下去裁衣服去了。

士兵眼观鼻鼻观心，尽力忍笑忽略女刺客脸上的红印子，总算按照命令将她带到了法老王的寝殿。

赫因坐在法老王身边，看着被压着跪在身前的女人，手微微颤动。

希多尔明白他这是想笑却憋着，毕竟女刺客脸上的印子太显眼，那短小的巴掌印很显然是出自某位刚离开寝殿没多久的小王子。

“你们还有什么人？“希多尔语气冰冷，手指却安抚地在赫因的手背上轻轻一拍，示意后者不要真的在这样的场合中笑出声。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投放毒蛇的刺客。

除了面前跪着的女人，希多尔不认为还有别的组织会有胆子进入王宫。

“你叫塔丽安对么？”赫因被希多尔拍了手背，微微正色。

塔丽安眼睛微微睁大。

“很惊讶对不对？”赫因道，“其实你们一开始就被旅馆的人举报了，从此就活在希多尔的监控之下。”

“因为你们实在可疑啊，”赫因微微歪头，“一群人分分散散进入王城，却入住同一家旅馆，如果互相装作不认识也就罢了，大半夜地在旅馆里头摔碗摔杯子，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很显然你们脑子不怎么聪明。”

“现在说这些是想羞辱我吗？！总之已经被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不会供出来我们还有什么人的！”塔丽安横眉冷对。

“其实比起杀了你，我更擅长让一个人活着，却比死去更痛苦。”希多尔的眼神仿佛淬了冰，原本炙热如流动的黄金般的眼眸也因为这冷意像是某种无机质的宝石，让人光看着就脊背生出冷汗。

“我已经仔细比对过，你们有个男性趁乱从宴会上跑了”希多尔缓慢地道，“旅馆那边给出的消息，那个人叫做麦德罕。”

“你可以不用再经受任何惩罚，只需要帮我把他引出来，”希多尔看着塔丽安，语气放轻了些，“我会让你带着财富和其余的人回到下埃及，单看你如何抉择。”

“或许你一个人无所谓，”赫因也补充道，“但是剩下的人呢？他们跟着你来到王城，犯下弥天大错，原本也没有活路了，但你现在可以救他们。”

“我们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没有杀了法老王是最大的败笔！”塔丽安坚定得令人心惊。

“是这样吗？”赫因尾调上扬，“也许你的决心值得敬佩，但你能保证其余人也和你一样坚定？”

“知道吗，希多尔已经下令让地牢的人不再对他们施以虐打，他们会渐渐缓过来，毕竟人的生命力是十分顽强的，所以他们能够听到你已经投靠了法老王、背叛了他们的消息，当然了，你这么坚定，他们一开始会以为是什么诡计，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

赫因没有说完，但是塔丽安已经试图摆脱士兵的控制上前：“你这个法老王的走狗，亏麦德罕当初还想着救你，你不得好死！”

士兵用力按住她，但是塔丽安挣扎的力气太大，不得已，士兵给了她背上一拳，将她整个人打趴在了地上，然后再用力提起来让她保持跪立的姿态：“安静！”

塔丽安身上本就没有好全，那一拳下去，本身带来的疼痛先不算，背上的血肉绽开，洇湿了衣物，让她整个背脊都弓了下去。

“救我？”赫因疑惑，随即又想起来自己当初进王宫的原因，睨着希多尔道，“所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希多尔握着他的手来到唇边，轻轻吻他的指尖：“真是一笔浪漫的旧账。”

赫因的指尖被他吻得酥酥麻麻，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十指连心的缘故，赫因觉得自己的心也酥酥麻麻的，脸微微泛起粉色，手指也随之微微蜷缩。

“然而他在王宫投放毒蛇，差点害死我。”赫因想抽回手，却被希多尔紧紧抓着抽不回来，只能就这样继续和塔丽安对话。

“哈——有长进！”塔丽安因为疼痛缓缓喘息着，同时笑了，似乎还为此感到欣慰。

“不知悔改！”希多尔发怒，站起身来走到塔丽安身前，就像当初宴会的时候那样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劝你少做挣扎，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从明天开始，你不松口，我就让人当着你的面杀掉一个你的同伙，直到杀干净为止，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们加起来也不过就十七个人，还跑了一个，减去你也只够维持十五天。”

他丢下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涨紫的塔丽安：“带下去，告诉那些人，他们本可以活下来，是这个女人放弃了他们活下去的权力。”

士兵领命，将塔丽安重新带了下去，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这个叫做塔丽安的女刺客留着还有用，所以依旧会被医官医治。

只不过这种“优待”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幸运的事情就是了。

赫因抱住希多尔，叹气道：“我现在是真的也开始担心下埃及了。”

塔丽安骨头那么硬，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下埃及肯定遭受了太多苦难。

尽管他们已经接过权柄开始整顿，但是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如果下埃及的人民不再信任王室和官员，那么他们工作的展开也会受到很大的阻碍。

“所以我准备在找到那个麦德罕之后带上你一起去一趟下埃及，”希多尔抱住赫因，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我们还得找到那样东西，帮助你回家。”

“嗯，”赫因点头，随即坐正了些，问道，“所以你进时空之门里都看见了些什么？”

“嗯——我想想，”希多尔略微沉吟，“看见某个可怜的宝宝坐在位置上吃水果，很羡慕别的小孩可以一起玩。”

“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你知道的！”赫因道。

“还有站到旗帜下面，对着底下的人演讲？”希多尔又说。

“那是国旗下讲话，我成绩好被叫上去分享经验的，还有呢？”赫因继续问着。

“还有抽屉里全是包得很漂亮的糖果和礼物，还有一些追求者给你写的信。”希多尔看着赫因的眼睛。

赫因定定地回视了一会儿，起身想跑，被一把按住。

接着就听见紧紧抱着自己的法老王用低而磁性的声音问他：“跑什么？嗯？”

“我没有收那些东西，你又想找借口亲我，承认吧！你就是亲亲狂魔！”赫因控诉道。

“真聪明。”希多尔笑着称赞，但还是吻了下去，把人唇瓣和口腔都吻得滚烫。

……

麦德罕躲到了贝斯特神庙里。

他用黑灰抹在自己的脸上，身上的那些护身符也早就被他全都摘了下来，用布扎紧埋进了一颗树的根部，以免因为特征太明显而被抓捕。

神庙会收容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被遗弃的孩子，他已经在神庙里待了很久，每天就是帮着干活，然后换取面包和水。

很多时候，见到那些来朝拜的信徒，麦德罕都会感到恐慌——他曾经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而且信奉的远不止一位神明。

因为麦德罕总觉得多信一些，就能多得到一些照顾，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虽然出身贫困，但是从能走动会说话开始都没有怎么挨过饿，打猎、上树摸果子、下河摸鱼，他总能找到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并且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似乎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多信奉几位神明就能得到多一些的庇护，所以他可以说是虔诚的，身上总是佩戴着很多位神明的信物作为护身符。

因此他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最多就是贪一些小便宜，所以没什么人会去讨厌他，给他带去麻烦。

加入塔丽安的队伍纯属偶然，法老王的军队踏过之后，当上城主的官员开始压迫人民，他去买面包，因为前面的人买走了所有剩余的面包而低声抱怨了一句就惹来了麻烦，是塔丽安从那人手底下救了他一命。

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城主家的侍从，城主看上了面包店主人的女儿，但未免做得太难看，所以用买光所有面包这样的法子纠缠不休，试图强逼面包店的主人妥协，为了生计将女儿送给他。

麦德罕当时听完很是气愤，但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可是塔丽安和他不同，她很勇敢，半夜的时候带着人去面包店，帮助店主人一家逃走。

和塔丽安在一起，麦德罕也见到了越来越多类似的人，他们因为不满于压迫而聚集在一起，最终定下了前往王城直接杀死法老王一劳永逸的目标。

说句实话，当时麦德罕就觉得他们疯得不轻。

然而从下埃及一路前往王城的路上，他不得不为这一帮人的遭遇感到动容，也渐渐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大家庭！”塔丽安这么说，“现在我们的性命都维系在一起了！”

麦德罕表面嗤之以鼻，可是内心的温暖却告诉他，他也要陪着这帮人一起发疯了。

从宴会上逃跑之后，他知道自己会肩负起救出他们的责任，于是他从商贩那里买了条毒蛇。

“愿神原谅我，”麦德罕记得当时自己溜进王宫，打开了笼子将蛇扔出去，“随便咬到或者吓到哪个重要一些的人，引起恐慌，我就趁机把塔丽安他们救出来。”

可是他没想到毒蛇恰恰出现在了那位神官储备的面前，还把人吓得生病了。

听到消息之后麦德罕是绝望的，因为他明白自己想要救出塔丽安的计划失败了。

众所周知，法老王既然将那位神官储备掳走，还让他陪伴在侧，那么必然是很重视他的，因此必定会想到毒蛇的来源，下令搜捕自己。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吓到了神职人员从而引起了神明的不满，从那以后，他的运气也随之急转直下了，最终只能藏到这座神庙里试图赎罪。

愿贝斯特女神原谅我，别让法老王找到我……麦德罕的眼睛中都是苦涩，干活的动作更卖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