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的很可爱（1/1）
阿伯尼大神官一看赫因那垂眸专注看着手折莲花的模样，忽地叹了一口气：“赫因。”
赫因听到阿伯尼爷爷喊自己，这才将注意力收回，视线落在后者身上。
阿伯尼大神官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裙袍，只是腰间有黄金掐丝制成的带有花朵形状的软腰带，中间有一只红色宝石制成的蝴蝶。
他不由地想起赫因生病，他被法老王召去陪伴赫因的那一次，有些怅然地问道：“赫因，你和法老王在一起了吗？”
赫因本身也很重视阿伯尼爷爷对此的看法，毕竟他早就将阿伯尼爷爷视为亲祖父，可是另一方面，赫因也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说阿伯尼爷爷如果是不赞成的态度，自己也只会感到伤心，而不会改变主意。
于是赫因也很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阿伯尼爷爷，我们现在是恋人。”
阿伯尼大神官对此倒不是说有什么看法，只不过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阿伯尼大神官只是很担心，法老王和赫因现在固然是恋人，可是这对恋人并不和别的恋人们相同。
先不说两个人都是男性，古埃及也是有男性结为伴侣的，但大多也都隐蔽行事。
因为大多埃及人对同性相恋这种事情持相对保守的态度,智者可能更能够理解同性相恋的欲望和行为,人们对隐蔽的同性恋关系则更多地持沉默或包容的态度。
可同性相恋一旦被公众所知，则会受到批评。
尤其一对同性的恋人，其中被动的一方被认为是更卑微和羞耻的,会受到更强烈的谴责和批评。
只不过希多尔的身份虽然是主动的一方——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点——然而他作为统治者，属于公众人物或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的那一类,如果发生同性恋行为,也会因这种行为不符合其身份特征而遭到批评和谴责。
除非希多尔对待赫因没有那么认真，和赫因相恋也不会改变他有其他女性伴侣。
可是……可能吗？
无论是在法老王还是在赫因身上，阿伯尼都看不出轻浮的一面。
这两个人绝不会有彼此之外的伴侣，尤其是法老王，阿伯尼大神官想，就算是他这个局外人，也能看出法老王对于赫因的占有欲和爱欲几乎到了能轻易灼伤旁观者的程度。
相比起来，阿伯尼大神官觉得赫因对法老王的喜欢都没法老王对赫因那么深，只是显然赫因并不是那种会很轻易喜欢上某个人的类型。
他能打开心扉去喜欢上一个人，这件事对他来说本身就比旁的人更难。
阿伯尼大神官无法说出什么重话，只是为赫因的未来感到担忧：“你会有很大的压力，赫因，你们相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会因此受到很多人的轻慢和指责，而你的恋人，他是法老王，他不会容许你放弃这段感情。”
“换句话说，赫因，你没有退路。”阿伯尼大神官忧愁地望着他的养孙。
“我已经受到了，”赫因想起不久前诺安对他的轻慢和侮辱，“阿伯尼爷爷，受到轻慢和指责这件事情无法避免，但不是单纯因为我和希多尔是同性伴侣这么简单。”
赫因和阿伯尼大神官在回廊里散步说着话，不时有人和猫从他们身边经过，前者恭敬地打招呼，而后者就算是千年之后也依旧傲慢娇气，大喇喇地甩着尾巴来去如风。
“就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他们之间也会发生战争，”赫因道，“人们之所以轻慢和指责同性恋人，其中固然有很多复杂的原因，可是归根结底，只是他们的地位不够他们掌握足够的话语权而已。”
“赫因，我并不赞成你追求权力。”阿伯尼大神官道。
赫因笑了，他说：“阿伯尼爷爷，我明白你的顾虑，更知道您为什么不赞成这一点，首先，我并没有说我要去追求权力，我只是想表明，我并不畏惧轻慢和指责，因为我并不从他们这些人身上索取什么，自然也不必在乎他们的看法。”
“再说追求权力，如果我真的去追求它，那我的目的肯定不是它，”赫因道。“也许为了有更多人能过得更好，也许只是我喜爱解决问题带来的成就感，或者单纯地为了足以和希多尔法老王的身份相配，但绝不会是为了权力本身。”
“权力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赫因说。
一旦将权力本身视为目标，那么就会被它蒙蔽，反而成了权力的奴隶，永远无法掌控它。
“赫因，你十分聪慧。”阿伯尼大神官如是评价，眼底带着赞赏和与荣有焉。
“只可惜你和法老王在一起了，”阿伯尼大神官又可惜地说，“不然我敢肯定你一定成为贝斯特神庙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大神官。
“并不可惜，如果贝斯特女神真的存在，也许她什么都知道，”赫因说，“我还是会如期参加大神官的占卜选拔。”
“没有谁规定大神官不能和法老王是恋人关系，”赫因忽然俏皮道，“贝斯特本就是守护家庭和爱的女神。”
也许他能从阿伯尼爷爷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但是更多地，赫因觉得如果自己成为大神官，应该就能接触到更多的有关神的东西。
思及此，赫因准备开口询问以达到今天自己回来神庙的目的，毕竟他还要回去王宫呢，如果能赶上和希多尔一起吃晚餐就更好了。
“说起来，贝斯特神庙这么多的神官储备，似乎也并不是全都相信神明的存在的，”赫因看向外面，有些人还捧着神明相关的书籍在背诵，“如果真的有神明就好了，如果他们真的存在……”
“但你也不能断言他们就不存在不是吗？”对于神这回事，阿伯尼大神官知识储备量很大，“谈起神明，有人虔诚地信奉他们的存在，渴望获得他们的祝福和庇护，当然也会有人对此抱有十分不屑一顾的态度，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你如果让这些人去砸毁他们认为不存在的神明们的神像，他们又会害怕而不敢动手。”
“赫因，你也读过很多有关神明的书籍，所以你知道，关于神明的书籍里也有符合实际的一部分，甚至会教授如何耕种和制作一些巧妙的工具不是吗？”阿伯尼大神官笑得淡淡的。
“到我这个年纪，读的书做的事情基本都记不清啦，”阿伯尼大神官继续说着，“但是其中有一些我怎么也不会忘记，它们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我们所了解的东西还是太片面太稀少，所以有些更高更伟的东西，我们还没有能力去触碰。”
“如果神庙的最高点放上一个石榴，你要拿取是很困难的，但它就在那里一直等着你。”阿伯尼大神官用白银制成的月亮权杖指向贝斯特神庙的最高处。
那是贝斯特神庙的主殿，供奉着贝斯特女神，经过不断的修缮和扩建，殿顶十分之高，赫因觉得换算成现代的楼房去形容，那么最高处应该是三十多层。
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贝斯特神庙的主殿，也是引得人们的信奉的一种强有力的手段。
见到这么高大的建筑，本身就会感到十分震撼，以至于产生敬畏之心。
赫因望着那至高的顶点，心里属于现代人的认知却开始蠢蠢欲动——如果有电梯肯定能很轻松的上去。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一想就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他转而问阿伯尼大神官：“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情，阿伯尼爷爷，你当初是怎么把我捡回来的？”
赫因记得很清楚，他刚刚来到古埃及的时候吓坏了，但受惊都还是小事，他没有根基，也语言不通，吃喝住都没有，生存才是最困难的。
那时候他都饿昏头了，直接倒进了一个麦秸秆堆成的草垛里头，如果不是阿伯尼爷爷发现了他，他现在是什么样还两说呢。
只是阿伯尼爷爷是怎么发现他的呢，他都倒进草垛里被掩埋了。
阿伯尼大神官听他问起这件事，笑了好几声：“说起来对这件事情我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那次是我到一个村子里去教授那里的孩子们写字和算数，他们很难接触到这些，我想有一技之长会活得容易些就去了，”阿伯尼大神官乐呵呵的，“说起来尤其是村庄这些小地方，为了抓毒蛇和老鼠，都会养很多猫，所以我教授孩子们的同时也和他们的父母提起了贝斯特女神。”
“他们也许并不那么信奉什么神，但是听到有个神的化身是猫都表示很喜欢。”阿伯尼大神官正说着，正好有猫咪从他身边过，他就把那只猫咪捞起来抱进怀里。
神庙的猫都不怕人，尤其阿伯尼大神官没少投喂他们，根本不会伸爪子挠人，阿伯尼大神官就十分稀罕地给猫顺毛。
可能是被摸舒服了，猫咪的嗓子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希多尔也会这么摸我的背，真的挺舒服的，赫因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
“发现你也是因为猫，”阿伯尼大神官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倒下的那个草垛里头有一窝猫崽呢。”
“母猫在里头下了猫崽，那里面毕竟干燥又温暖，结果你倒进去了，母猫没办法，去村子里求助，我和几个村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奇地去查看究竟，一扒开草垛，你就被发现了。”
“猫崽没被我砸坏吧？”赫因顿时皱起了眉毛。
“没，你太瘦太轻了，草垛承托了你的重量，你没有砸到它们，”阿伯尼大神官看他皱眉，立刻安抚道，“其实你被发现的时候还有村民想要收养你，他们都觉得你是猫崽变成的人呢。”
赫因的眉头就松散开来，莞尔道：“那您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当时差点也这么觉得，那一窝猫崽都是黑白斑点的毛色，你浑身雪白，但是脸上也有脏污，和那窝猫崽实在太像了，又那么瘦，和嗷嗷待哺的猫崽也没什么两样，”阿伯尼大神官又想起什么，“你还记得你刚醒来见到我的时候吗？满眼警惕，也和猫很像。”
“同时又聪明、善良，”看到赫因有些不满被调侃鼓起的腮帮子，阿伯尼大神官这么说道，“所以我就认为这是不是贝斯特女神的旨意，将你往大神官的方向培养。”
“而你，赫因，你比我预料的还要优秀，很快就学会了别人好长时间才能掌握的东西，通过了很多次考试。”阿伯尼大神官看着养孙，感到十分骄傲。
“你说得对，并没有谁规定法老王的恋人无法是大神官。”阿伯尼大神官怀里的猫似乎察觉到没有投喂了，又享受够了顺毛体验，扭着身体想要离开阿伯尼大神官的怀抱。
阿伯尼大神官就把它放回了地上，后者一落地就窜了出去，不知道下次遇见它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了。
猫这种生物，天生自带一种唯我独尊的属性，和狗狗不同，狗狗觉得有人给我吃的还给我顺毛，他就是我的神，猫的想法就是，这个人给我吃给我喝还给我顺毛，那我一定是他的神。
赫因想着，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阿伯尼爷爷，猫都好可爱啊。”
“确实如此，”阿伯尼看着养孙的笑容，不知道在形容猫还是形容人，“真的很可爱。”
随即阿伯尼大神官又说：“那占卜考核的时候我给王宫去消息？”
“好，到时候我会过来的。”赫因点头。
“天色晚了，希多尔估计在等我回去，”赫因随即辞行，还不忘叮嘱他的阿伯尼爷爷，“阿伯尼爷爷，你平时也不要太累，有什么事情还有别的神官储备者们可以分担，还要注意身体，多吃饭多喝水，晚上盖好被子，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哎，好，”阿伯尼大神官都一一应下，“你也是，别有了法老王的看顾就不知道自己留意，你身体并不好。”
“阿伯尼爷爷想我就可以来看我，大祭司也在王宫呢，”赫因点头，“我也会有空就来看阿伯尼爷爷，就算我不做神官或者神官储备，阿伯尼爷爷还是我祖父。”
“乖赫因。”阿伯尼大神官慈爱地抚摸他的头，一路将他送出神庙。
祖孙两人寒暄好一会儿，直到上车驾前，赫因问道：“阿伯尼爷爷，发现我的那只猫，它是什么颜色的？”
阿伯尼大神官略一顿，回答道：“黑色的。”
赫因点了点头，按下心底的激动，上了车驾，向着王宫的方向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