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梦中梦（1/1）
“城主，缠枝纺来了小厮说是来寻梅芝……”
“抄了。”墨色衣衫的男子立于窗前，窗外飞来一只白斑纹的鸟儿，脚刚落下枝头就开始叫。
“昭告全城:缠枝纺派刺客行刺城主夫人，我已将刺客原地斩杀。缠枝纺等魔此行胆大恶极，贼胆包天，罚没收其全部财产，缠枝纺所有魔发配岭山，梅雪燕一族三代不得回城。”
“……回城主大人，这惩罚似乎……重了些。”谋士劝解道。
“重？”一枚鲛骨扳指从屋中被扔出，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准确砸在白斑纹鸟儿身上，鸟儿腾空而起狼狈飞走，留下几片羽毛。
“我都没直接杀了他们！谈何罚得重！”墨衣男子转过身，拂袖甩掉桌案上的卷轴笔墨。狼毫笔掉在谋士脚边，谋士忽得跪下，上身紧紧趴在地上，墨汁洇湿他的褐色布鞋。
“小魔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们竟胆敢对她动手！我若纵容这一次，下一次就是来杀我的！你是不是收了他们什么？”男子眼底泛起凌人的寒气，他俯下身拎起谋士的衣领。
谋士抖如筛糠，伏在地上，喉间发出尖锐的声音:“没有，没有，臣不敢，臣从未做过……小魔姑娘金尊玉体，他们竟敢行刺，实在是，罪不容诛！”
城主靠坐在石椅上，镶嵌在扶手上的宝石晦暗不明，散发着冷气。
“城主大人，您要相信臣，臣从未收过缠枝纺任何东西！臣一向忠心不二，臣……”
“够了，还嫌我不够烦吗？滚出去！”
老狐自小魔的新卧房而来，只见平日自视清高的城主心腹谋士，甩着湿透的头发狼狈地从书房连滚带爬跑出来——城主怒发冲冠为红颜，整座渡城都得抖三抖。
一杯凉水下肚，傅拥终于冷静些许，向外一瞥，一黑影映在门外——暴露老狐的不只是他的身影，还有他的体味。
“进来吧，老狐。”
“是。”老狐弯着腰，恭恭敬敬:“禀城主大人，小魔姑娘已经在新卧房歇下了。”
“她可安好？”
“……许是被吓到了，小魔姑娘有些魂不守舍。”
“用过午饭了吗？”
老狐愣怔一下道：“用过了。”
“我说的是她……”
“咳，”发觉是自作多情，老狐老脸一红，道:“用了些点心，看来小魔姑娘很喜欢城主大人准备的点心。”
……
沉默半晌，城主大人问道:“你说，她会怕我吗？”
老狐：？
“我砍了梅芝的手臂，当着小魔的面。”不但如此，还当她放火处置了梅芝。
“这……老奴愚见，小魔姑娘自小流落在外，恐怕比这可怖的情景早已见过无数次。”
魔界不兴教化，妖魔又大多生性顽劣，统治者全靠武力压制，却不能顾到方方面面，是以魔界很多地方都是混乱不堪、罪恶云集的。
可那些不一样——这次当着她杀魔的是她的未婚夫婿。
“成婚事宜还未完成，若无事，老奴就先退下了。”原本就忙，方才又烧了个院子，老狐就更忙了。
“慢着，找个铺子做套新的喜服，最迟明日午后拿过来。”
“可小魔姑娘好像很喜欢今日这套喜服。”老狐亲眼看见侍女捧着叠得整齐的喜服去清洗，可见小魔应是很喜欢这套喜服的。
“晦气，统统给我拿去烧了。”城主大人按着太阳穴，尽力憋着不说出一些让自己尴尬的话。
老狐诚惶诚恐道了“是”，飞也似的出府寻找制衣铺子。只有一日时间了，要做两套完美无瑕高贵华丽的喜服出来，不仅是为难老狐，更是为难制衣匠人啊！
经过早上的事，小魔独自过了过于安静的一个下午。她想了许久都没想个明白：为什么城主会娶她？
她问侍女：“姐姐，为什么两个魔要成亲呢？”
侍女也未嫁，想了半晌答道：“因为他们相爱，想要永远陪伴在彼此身边，一辈子都对她好，所以就想成亲。”
“相爱……城主大人他，爱我吗？”
“这还用说？城主大人对您是再好不过的！”侍女大着胆子道：“姑娘您有所不知，在您来到府上之前，这儿是没有侍女的，仅有几个小厮和一个管家供城主大人差遣。您住进来之前，狐管家才特意招了我们这些侍女进来服侍您。”
“是这样么。”小魔思索着，城主大人不近女色的传闻原是也有这个原因。
“还有呢！昨日城主大人为您大开鬼市，我们这些姐妹们可都羡慕死了。昨儿个鬼市来了许多不常见的摊贩，我听说可都是城主大人派下属特地把他们请过来的，为的就是让您一次逛个痛快！说到这儿，昨夜你们回来时，老狐带回来的礼物足足装了一马车！我滴魔神大老爷，好些个东西，怕是我做侍女八百年也买不起那么多珍宝！”侍女甩起手帕抹掉一滴打工人辛酸泪。
好好说着话怎么就哭了？小魔不知所措安慰道：“姐姐别哭……”
“嗨呀，不用安慰我。”侍女瞬间转哭为笑道：“说不定我哪天就暴富了呢，我可是要当富婆的！”
小魔：……
心情转变比魔界晴转暴雨还快。
“祝你成功。”小魔竖起大拇指。
“姑娘不必担心城主对您不好，这几日城主对您的用心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敢保证——城主大人是本姑娘三百多年来见过的最体贴最多金最霸道最英俊的男子！”
看着抬手发誓的侍女，小魔点点头。
反复嘱咐几句又顺带畅想小魔和城主大人的婚后生活，侍女心怀憧憬地换班了。小魔有些累，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竟还做了梦。
梦中小魔又回到过去那种流浪的生活，居无定所无依无靠，白天捡菜叶填饱肚子，晚上在路边、树下勉强入眠。
这天夜里，小魔像往常那样靠着树睡觉，忽然头顶发凉，她抬眼一看——一只魔正伸长了脖子对她张开血盆大口！
他的牙齿细长锋利，一根血红的舌头也是又细又长。
小魔想逃，奈何腿脚不听使唤，虚弱无力不能动弹。
趴在树上的魔越来越近，小魔甚至听到他喉头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越来越近，他张开巨口，尖锐的牙齿稍一用力就能扎破小魔的手臂。
就在小魔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道耀眼白光闪过，剑鸣啸啸，黑衣男子闪身挡在小魔身前挡住飞溅的血液。
“你还好吗？”黑衣男子转过身询问道。
“小魔，你还好吗？”
小魔睁开眼睛，身边黑衣男子满脸关切。
“城主。”
“我在。”
宽大的手掌覆在小魔冰冷的手上，感受到温暖，小魔才意识到方才是在做梦。
“你梦魇了。”
“嗯。”
“噩梦？”未醒时，小魔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城主大人很是心疼。
“我梦到有个长脖子的魔想咬我，没咬成。”
“你逃走了？”
“没有，当时我腿都吓软了，是一位穿着黑衣服的大侠及时出现救了我。”
“哪个穿黑衣服的？！”城主大人的醋坛子脆的很。
“城主大人出门前都不照镜子吗？”小魔嬉笑道。
醋坛子打碎之前转身照了眼镜子，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一袭黑衣。
“他学我？！”
“哈哈哈哈哈……”小魔在床上笑得打滚。
这位城主大人似乎不太聪明啊。
“到底是谁？”城主大人立在床前，冷眼追问道。
“是你呀，是你救了我。”
昨天是，梦里也是，及时出现救了我的从来都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