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玲珑阁（1/1）

“果然无奸不商，我的表演如此感人，他才给我这点银钱。”傅拥掂量轻飘飘的钱袋子，恐怕掂飞了，于是直接扔给仲月。

“是很感人，但他不是人。”仲月捏着钱袋，隔着布料捏到的也只是些碎银，碎银就碎银吧，总比没有强，她默默收好。

“这些银钱估计连梅兰的裙角都看不到。”仲月有些失望，听羊角魔的描述，仲月倒是很想一睹梅兰美貌。可是钱不够，美人难得一见啊。

“你想见到梅兰？”

仲月点点头。

“呵，”傅拥冷哼道:“魔界的审美很特别。”

“特别？”

“这大街上走的，哪个不特别？”

仲月环顾四周，确实每个魔都很特别:脸上长毛带花纹的、头顶长角挂铜环的……不仅外貌特征独特，着装亦是各有特色，有好些就穿着当铺里挂着的那种衣服。

总的来说跟天界凡界相比就是各具特色，奇装异服。

忽然仲月就不想知道梅兰长什么样子了，万一魔们喜欢的是青面獠牙，牛头马面的，他俩还要用尽所有的银子去看一眼，就太不值了。

“还是别了吧……那我们去哪？”

“玲珑阁，去做个梦。”

“你是说‘美梦居'？”仲月觉得奇怪，神仙都不能保证睡着了就做美梦，“美梦居”八成是骗魔的。

“不想去做个美梦么？”

“都是骗魔的。”

“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吗？”

“当然记得，来查魔瘴源头。”仲月以手遮挡，小声说。

可他们进入魔界已经一天了，什么都没发现。作为曾经接触过吸入魔瘴者的仙，仲月一直没有停下来寻找魔界的异样气息，只是魔界的魔似乎都不大正常，如此，要在一群奇异的魔之间找到一个变异的就更难了。加之莲娘子让他们服下的药，缩短了他们执行任务的时间，仲月想到这里就头疼。傅拥还偏要去青楼做梦，真是……不对！

“莫非‘美梦居'是……”仲月凑近傅拥想问个明白。

“嘘，去看看就明白了。”傅拥把她的头掰过去，提醒她看路。

仲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越界，安安分分盯着路走。

一激动就忘形，这毛病得改。

走在路上不说话总觉得不对劲，傅拥想了想开了话头:“去过青楼吗？”

仲月疑惑道:“我做凡人时听说青楼是，那种地方，只有男人才回去的。”

“才不是，你不知道话本中有许多女扮男装逛青楼的故事？你就不想去见见世面？”

“话本都是假的……”

“艺术源自于生活。”傅拥拿着不知何时从路边撷来的草叶，轻轻扫仲月的耳朵，道：“你就是在给自己的孤陋寡闻找借口。”

“孟迎儿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东凌山普济寺，哪有去青楼的机会，你说我孤陋寡闻，难不成你去过，青，楼？”仲月故意提高声量一字一顿。

“……我自然去过。”傅拥假装不经意拂过鬓角的一缕发丝，以掩饰心虚。听闻凡间男子都会进青楼，他若是没去过，岂不很丢面子？

不过，傅拥转念一想，仲月说孟迎儿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普济寺——没出过远门，只逛过一次上巳节集市……终日被困在家庭束缚中，孟迎儿便是无数凡间苦命女子中的一个。

如同笼中鸟，坛中花，忍受风吹雨打，霜雪严寒，拼尽一身力气却难以触碰外面的阳光。

孟迎儿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比她艰难的也许还有很多……

这世道便是如此，有人生下来就受苦难折磨，也有人一生沐浴在爱中，是以常有人仰天抱怨：“世道不公！”

可傅拥知道天道从不会亏欠任何人，因果轮回，福祸相依，自有定数。

到达玲珑阁时，天更暗了些，好似无形的帷幕被拉下，只留下一点微光。

“魔界傍晚的天色真是难看，回去后我带你去看最美的夕阳。”草叶子早就不知零落到哪里，傅拥伸出两根手指瞧瞧仲月的后脑勺。

于是他得到了仲月一记冷眼。

“有这么对亲哥的吗？我可是你哥，你注意点……”

仲月给他看握紧的拳头。

“玲珑阁到了，让哥带你长长见识。”

玲珑阁外观上与其他商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进进出出的魔各个都面泛红光，喜不自胜，仲月都要怀疑傅拥带的路是否正确。

这跟她想象的青楼不太一样，凡间话本中对青楼的描述是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彩旗招展，灯暖烛香……尤其是当她与一位从玲珑阁出来的女客擦肩而过时，她终于得出结论:魔界风气极为奇特。

刚跨进门，仲月二人就被浓重的烟熏味呛到了。

玲珑阁中烟雾缭绕，能把人呛死的烟味充斥每一处。

“玲珑阁走水了？”仲月捂着口鼻闷闷的。

“没走水，是他们的熏香，晦湖边上长着一种树木，点燃就能散发出他们喜欢的气味。”傅拥轻咳几声，这种气味他曾经闻过，过去许久再次闻到，还是让他很不快。

不明白为何魔界会喜欢这种烟熏火燎的味道，青楼整得像酒楼后厨一般闷热。

“雌客一位，请上二楼！”

“雄客一位，熏香还是选姑娘？”

不知从哪突然出现葡萄青色衣裙的中年猫妇，魔族喜艳色，这种深色衣衫极少见。

另有一位发间别着青藤的女子拉着仲月就要上楼，仲月赶紧推辞：“我，我跟他一起的，我是他妹！”

傅拥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左边一个毛脸女子右边一个以叶为衣的美娇娘，两个女子正贴着他，关切问他想去哪儿。

“我……”傅拥尴尬不已，失去思考能力。

“我们想坐会儿，歇息片刻再……”仲月掰开身边女子的手，走到傅拥身边。

“紫姝，带两位客人去雅间，苗儿，取些晦子茶来。”

傅拥身边的两个女子得了猫妇的吩咐，终于不再纠缠，松了手兴趣恹恹的各司其职。

仲月和傅拥得到解脱，深深松了口气。

雅间内烟味更浓，傅拥一进去就拿起茶盏浇灭了香炉。

香炉吐出最后一缕细如青丝的白烟，仲月的鼻子终于好受些。

“笃笃笃”捧着茶盏的少女勾唇浅笑，一走一动，腰肢摇曳，皆是风情。

“二位贵客可需要唤个姑娘，或者雄倌儿？”苗儿为仲月斟一杯晦子茶，抬眼谄媚地看着她。

“不，暂时不用。”仲月触上苗儿娇媚的眼神打了个哆嗦。

苗儿将眸中秋水投送向傅拥，对上傅拥的满目鄙夷。作为玲珑阁相貌身材都数得上的魔，苗儿何时受过这种气，她想发作又碍于她们是客人，扭头便愤然走出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