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以群分（1/1）

“钱某已备好晚宴，给清辉接风。还请诸位赏脸移步。”钱瑷适时出声。

“钱家主还敢四处做东？”郭清辉问道，“上一次做东，杭州直接少了一位知府。果然是家里有丹书铁券的，胆肥。”

“若能帮到诸位朋友，或是能有几分打动清辉，钱某自是义不容辞。”钱瑷的慕强癖，在郭清辉三言两语便识得凶手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牡丹雍容华贵，水仙娇弱柔美，却不及青竹之居不可无竹，不及盈月之清辉满院。”钱瑷突然深情款款，吴越钱家的当家主母，不会是牡丹、水仙，只有青竹、明月才得以匹配。

“你们钱家还真喜欢捯饬花花草草啊。”当年第一代吴越王钱镠写给王妃的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也曾打动过一片少男少女，“可惜我郭清辉不是给人装饰门楣的花花草草，也不是给人点灯照院子的星光明月。”

“接风宴我自己已经摆好，钱家主可愿赏脸一叙？”在这江南还得找钱家帮忙，郭清辉不能翻脸得过于彻底。

望江楼，灯火通明。

“向氏名剑给我。”郭清辉吃着大餐，没忘正事，对向昀伸出手，“我给你找爹，向氏名剑给我留着。”

“你果然知道我爹去哪了？”向昀又开始生气。

“说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你爹不是被朝廷捉去铸剑的，别整日钻牛角尖瞎猜。”二人斗嘴。

秦风递给向家兄妹一份换俘名单：“这是托我家小姐的舅舅从前线打听到的宋夏换俘名单。向大师确实曾沦落到西夏多年，后来秘密给朝廷写信救援。但这次换俘因元昊的临时毁约作罢。”这次换俘已经失败，名单保密约定也已过期作废。

“我阿爹真的去了西夏？”向蕴泪眼朦胧，在名单中找到了“向钖”二字。

“向大师是铸剑之人，痴迷兵器，对西夏冷锻甲感兴趣，前去一探究竟并不意外。放心，现在总算有明确查实的信息了。”江敬川宽慰向蕴，又对郭清辉道，“其实我也曾去过西夏，受人指引寻过西夏矿场。但并无获得任何有用线索。”

江敬川有些自责未能帮上向蕴寻父。

“矿场数万人中寻一人，凶险万分，靠一人之力几乎不现实。”郭清辉立刻宽慰，但其实只有她知道，当时在西夏，多方联手救出向大师，江敬川也功不可没。

可惜此事绝密，所以江敬川并未认出隐蔽其中的向大师。

“蕴蕴放心，有我郭二在，没有找不到的爹。”郭清辉拍拍胸膛，没来由的自信逗笑了低落的向蕴，“你家那把向氏名剑，提前刻上我郭清辉的大名！”

“盈盈，你真的知道我爹的线索吗？”

“不知道。”郭清辉如实告知。

“……”向家兄妹刚点燃的希望又转眼失落。

其实郭清辉并无向大师的线索，但是先把牛吹出去。

“先把找到向大师的消息放出去嘛，误导大家放弃寻找，才能让你爹更安全。”

“我爹现在很危险么？”向昀有些心慌。

“相反，没人找到他反而现在很安全。这把向氏名剑你究竟是如何获得？经谁之手？一把人人渴望获得的神兵利器，为何匿名归还？可想过背后目的？是你爹自己送回还好，若是有心之人借你爹的信物利用你们之手来找他的下落呢？一把向氏名剑已是人人垂涎，一位能批量铸造向氏名剑的大师更会让不轨之人暗中窥伺。”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郭清辉严词质问向昀。

“上月有人上门挑衅，比试后输给我的。我以为是我爹自己或者托人送回报平安。”向昀开始不安。

“这等好物放自家宝库藏着是不开心嘛？送上门来挨你一顿揍，再把剑输给你？长点心吧。”郭清辉转头对赵频又重复了一句，“‘赵叔叔’，你确实教得太好了，下次不要再教了。”

其实他的本意和方向都没错，但赵频这等闲散皇室子弟，自幼在旁人给他打造的“真善美”幻象中长大，没有真的经历过阴谋和诡计，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知细作险恶。

教出来的两个娃，一个比一个实心眼，一个比一个直肠子：向昀恨不得把对朝廷的敌意写脸上，向蕴则是懵懂无知说什么信什么。

这简直就是，不问世事的天真三人组勇闯江湖。

而他们的助力，江敬川，郭清辉眼中的江湖第一清纯小白花，在西夏被她拐着骗，在江南被她吃得牢。

所以说为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好在这群人都是武学世家出身，武艺超群，而且在远离战事的江南，不必经历凶险，凭着一股义薄云天的侠气，也能在这江湖逍遥一生。

此刻郭清辉又不得不佩服放弃王位，附土归宋的吴越王了。他的一念放下，江南才可不经战火，保留下眼前的富庶祥和。

可能从未想过会有其他势力潜伏进江南，平和的武林世家子弟遇上西夏细作的连环设计，那就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

几人还在互相调侃，只有钱瑷和江敬川仍在琢磨郭清辉的计划。

“此举不妥。”来蹭饭的钱瑷静静听完，打断了郭清辉的计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不可行。”江敬川也同时出声制止，“此计只会把火力往你身上引。试剑大会当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武功，如果突然获得向氏名剑，只会引人窥伺，招来追杀。”

“……”郭清辉要的就是当明饵招来追杀，再伏杀细作，顺便破坏西夏找向大师的计划。

但眼下几人都反对。

“行吧行吧，但找向大师一事为了他的安全必须暂停。咱们明日就撤，回苏州！若杭州还有什么意外，指不定又赖上我呢？哎！出门忘了让我崇羽师傅算一卦，这一趟走得真是大凶。”郭清辉敷衍众人，草草收尾，却冲秦风挑挑眉。

“杭州府案子还没有查出幕后真凶，就此不管了？”赵频问。

“‘赵叔叔’呀，咱是什么身份，咱就是个涉嫌案子的江湖人士啊，直接凶手吕成已经被查出来了，咱也洗脱冤屈了，幕后真凶吕三自会并案彻查。”郭清辉继续瞎搅和。

再查下去，不是他们江湖人该做的事，而是郭清辉这探事司该做的事。

但，当第二日一早，众人晨练后在客栈中用早餐，等着向来贪睡晚起的郭清辉出门回苏州，却听到她和秦风当街遇刺的消息时，就知道这二世祖又一次阳奉阴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