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1/1）

有了从秦家暗线手中得来的堪舆图与情报，凌不疑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更大的把握。擒贼先擒王，若是他率领一队精兵潜入城中先一步将雍王拿下，他手下人也就没了继续反抗大军的勇气。正如当初在骅县时樊昌被夕辞等人制住，叛军便投鼠忌器一般。毕竟他们没有后盾，就算想要荣华富贵，那也得先有命才能享。

一开始何将军是不同意凌不疑这冒险的计划，可考虑到时间拖延的太久，冯栩郡之事再不解决，只怕后患无穷。他仔细听取了凌不疑的计划，两人一边商讨着其中的不足之处，又做好了后继的谋算。最后敲定由凌不疑带队，从黑甲卫中抽调出精兵来执行这个潜入计划。

第二日，凌不疑按照计划露过面后，便一直在营帐里闭目养神，等待时机到来。日落之后，为了行动方便，所有人都换下了甲胄，只在衣内安置了护心镜。幸而他还有夕辞送的贴身软甲，否则也得轻装上阵。

根据堪舆图上他与何将军计划好的地点，他们选择了最偏僻的一条密道，虽然花的时间长一些，但保密性也更高。何将军一直计算着时间，命人时刻关注着城内的动静。一旦有变化，他便会让大军在前头闹出点动静来引发城内的关注，以减少凌不疑等人暴露的可能性。

一行人穿着夜行衣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城中，或许是秦家暗线给予的堪舆图过于精细，甚至还标注了附近巡逻的队伍。凌不疑早已将所有信息牢记于心，有他领队，身后跟着的又是与他颇有默契的副将与黑甲卫精兵，很快，他们便摸到了雍王府邸的附近。到了这里，接下来的路就没之前那么好走了。

雍王对自己的防护绝对是放在最优先的地位，一旦他回到了府邸，里里外外守护的士兵不下数百人，而凌不疑他们一队人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十。

他凝思了片刻，发觉除非将外头的人引走，否则便只能强攻，这样的话成功率太低了。他低声问道：“阿起，这附近的地形都记清楚了吗？”

“是，少主公。”梁邱起与梁邱飞兄弟跟随凌不疑多年，有些话不必他说出口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阿飞，你保护好少主公。”梁邱起转头叮嘱自己的蠢弟弟，随后又看向后头的黑甲卫精兵说道：“你们，跑得快的跟我来。”

说罢，他主动越过了凌不疑的位置，隐蔽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摸去，后头部分体型瘦削一些的黑甲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躲在另一个方向的梁邱起见身后众人都做好了准备，随手将腰间的手弩取下，调整好了弓弦之后，对准了守在门外的一人。下一秒，夜色中一道黑光划过，那人倒下，瞬间惊动了附近的士兵。

“谁！”

因夜色的掩护，他们一时间没能发觉这支箭是从何而来，直到梁邱起带着几人刻意弄出点动静跑开后，这才恍然惊觉。

“是那个方向！快追——”

凌不疑耐心地等待着雍王的府兵们一点点的减少，等到他们交接的那个空隙出现。

“走。”他二话不说，趁着人数减少而出现的防守漏洞，率先翻墙越过了防线。梁邱飞紧随其后，后头的黑甲卫也一个不落的翻了过去。

雍王府里的布置就没有外头那么清晰了，毕竟秦家暗线再能耐，也没法在这种时候把自己人插进去，只能给出个大概的分布图。凌不疑深知此事的困难，自然不意外，坦白说，秦家的暗线能让他们安然无恙的潜入城中就足以令他惊讶了。

剩下的路，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一行人谨慎地避开了所有巡逻的队伍，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一点点的根据分布图摸清府内情况。大约过了快一个时辰左右，外头的打更声响起，凌不疑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丑正二刻，四更天，雍王应当睡得很熟。先前阿起他们的动静估计并未惊动他，否则此时府内也不会如此平静。

“少主公，找到了几处，但不能完全确定。”阿飞压低了嗓音说道。

黑暗中，凌不疑的眼底划过一丝寒芒，“行动。”

“是！”

两个黑甲卫默契地摸到了厨房的位置，毫不犹豫地点火。火光逐渐扩散，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撤离。

深夜之中，火光显眼极了，不多时便叫一队巡逻的府兵发现，领队之人更是大声喊道：“走水了——”

紧接着，另一道火光自相反的方位升起，片刻后又是一道火光在其它方位出现。赤色的火光渐渐晕染了夜空，整座雍王府似乎都被惊动了。

睡梦中的雍王被外头的呼喊声吵醒，心情极差的披衣走了出去，却在推开门的那一霎瞬间目瞪口呆。

“是谁！敢放火烧了本王的府邸！！！”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仿佛包围了整座王府的火光整个人都惊呆了。

城外，何将军得知了城中火光映天一事，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毫不犹豫地敲响战鼓。早就收到了通知未曾卸甲的将士们快速地集结了起来，在何将军的指挥下直冲城门。此时雍王不在城墙上，负责看守那些百姓的士兵远不及雍王狠辣，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拖出去下杀手，后来便彻底没了这个机会。

雍王正急着府中被人点火一事，心中还在猜测是何人所为。他不信文帝的人能在他的严防死守之下潜入城中，定是有内应。

正当他怒不可遏之时，城门处远远传来了沉闷的响声。

那是攻城木在撞击城门！

不好！

雍王意识到了危机，顾不得换衣服，直接大喊道：“来人！备马！本王要去城墙上——”

雍王的呼喊声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凌不疑等人趁乱聚集，展开了杀戮。一边斩杀着相继而来的府兵，一边迅速地朝着雍王的所在冲去。

此时的雍王相当狼狈，既无甲胄护体，更是连一个兵器也未曾拿在手中。被凌不疑发现后，他只得仗着自己的经验勉强支撑了一会儿，便彻底落入了下风。

这时，一小队手持弓箭的府兵赶至，雍王眼前一亮，立刻吩咐道：“快射死他们！”

一边说着，他便要借机逃跑。

府兵为了不误伤雍王，束手束脚地朝着凌不疑等人射箭，意图将他们与自家主上分隔开来。

凌不疑见状，为了不让雍王顺利逃跑，竟是选择了背过身去以自己的身体来挡箭，打算以伤换人，只要雍王被抓，其他人自会投鼠忌器。然而结果却出乎了他的预料，雍王没能逃走，而那支箭未能射入他的身体便被他贴身穿着的金丝软甲挡住了，只浅浅的插在他背上，微微一动便掉落了下去。

为此，梁邱飞庆幸不已，幸好有少女君送来的金丝软甲，否则这回少主公怕是要遭大难了。别说阿兄得知后会不会削他，文帝和少女君那关也不好过啊。

雍王被凌不疑死死压制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模样狼狈至极。紧跟其后的梁邱飞连忙接手，拿出绳索将雍王牢牢捆住，同时大声喊道：“雍王已经被俘虏，都给我住手！”

此刻，凌不疑俊美的脸庞上溅到了不少血点，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雍王，语气冰冷的说道：“不想死在这里的话，让他们放下兵器，退开。”

雍王粗喘着气，眼珠猩红，死死盯着凌不疑，咬牙切齿道：“凌不疑……你们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少废话。”凌不疑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阿飞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脚，“不想死，就动作快点。”

“你——”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的雍王勃然大怒，但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却让他不得不将怒气重新压了回去。

“所有人！”他恨恨地说道，“都给本王放下兵器，让开路来！”

府兵们面面相觑，但雍王已经被抓，他们也只得服从。

“哐当——”手中的兵器相继落地。

外头的何将军还在强攻城门，凌不疑让梁邱飞看好雍王，一行人一边朝外走去，一边等着去引开府兵的梁邱起等人前来汇合。

待所有人在雍王府外重聚后，凌不疑扫了一眼梁邱起身后的人，没人死亡，只是受了些伤。好在秦家暗线给的堪舆图精确无误，梁邱起才能带着几人顺利地将身后的府兵耍得团团转。

凌不疑以雍王为质，令畏惧雍王的府兵们不敢轻易攻击，缓缓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待众人都暂且退到了安全之地后，梁邱飞想起了先前那惊险的一幕，不由得一脸侥幸道：“少主公，刚才幸好有少女君送的这软甲挡住了那支箭，不然你受伤回去，万一少女君生气了拒亲那可就糟了。”

凌不疑身体僵了僵，好险，差点忘了。他若受着伤回去，媖媖定会心疼，但若是她知道了他受伤的原因，怕是就只有生气了。

“……阿飞，今晚之事，不许让媖媖知道。”凌不疑面无表情地威胁道，“不然就等着五十军棍吧。”

“啊？”小胖飞很受伤，他真的只是心生感慨，顺便好心提醒了一下少主公而已，为什么每次倒霉的总是他？

梁邱起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谁叫你嘴快呢。

——

雍王被俘，何将军攻破了城门，冯栩郡的主城被顺利拿下，只有些零散的士兵丢下兵器逃散开来。何将军与凌不疑的目的不是他们，索性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等着后面再慢慢收尾便是。

昨夜，凌不疑等人以雍王为质，顺利地与攻入城中的何将军汇合，大军重返雍王府，将剩下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人也一并捉拿，其中包括雍王的次子。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雍王妻妾成群，却也就生了两个儿子，至于女儿，早被嫁人了。此次雍王造反，她们也受到了牵连，甚至夫家也有被清算之嫌。

这世上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雍王败了，追随他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亲属家眷更在清算范围内。

时隔近一月的时间，大军从都城出发，再到平叛归来。除了何将军与凌不疑愈发耀眼的战功之外，雍王这个曾经追随文帝大江山的老臣，终是来到了这座他避之不及的都城——以阶下囚的身份。

——

在文帝召见雍王之前，凌不疑悄然来到了廷尉府。以他多文帝多年来的了解，文帝未必会对雍王重判。上一次处理樊昌之时，是有媖媖刺激了他，可这一次……雍王在他心中的分量远不是樊昌可比。这廷尉府里可不仅仅关了雍王和他的次子，就连肖世子也被关在这里，父子三人团聚。

凌不疑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森冷之意，他要在文帝召见雍王之前，从他口中审问出当年孤城的真相。

他命人将雍王束缚在了刑具上，又将他的两个儿子捆在一旁，堵上了嘴。雍王稍不配合，梁邱起便轮流招呼二人，片刻后，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嘴硬的雍王最终承认了当年是他看文帝胜算不大，为留一条后路，暗中调换了孤城的军械以敛财，但他就做了那么一次，谁知霍翀会如此倒霉。再说了，孤城被灭也不全是他的问题，那些奉命前来支援的人一个都没赶来。

孤城之事，只能说霍氏一族太不走运了。当初若非霍翀一意孤行要以区区一座孤城来拖住戾帝的二十万大军，他霍家也未必会悉数战死。

雍王讥讽道：“凌不疑，现在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孤城一事牵连众广，圣上是不会让你继续调查下去的。”

凌不疑被雍王的话彻底激怒，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下去第一刀，“不管圣上查不查，你都得死。”

雍王发出了一声闷哼，紧接着，他拔出匕首后再次换了个角度，又是一刀狠狠插进了他的身体，“这一刀，是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还你。”

他再度拔出，眨眼间又凶狠地插了进去，“这一刀，是替孤城亡魂讨个公道！”

“孤城之事……与你何干……”

凌不疑怒极之时，面容冷若冰霜，煞气四溢。他最后一次拔出匕首，精准无误地插入了雍王的心脏，“这一刀，祭典霍翀将军。”

雍王气若游丝地说道：“凌不疑……杀了我……看你，如何与圣上……交代……”

“不劳费心。”手中匕首用力一拧，凌不疑丝毫不在意脸上被溅到的血色，他冷冷地看着雍王，“我做事，从来只跟自己交代。”

雍王彻底没了气息，他随手将匕首抛开，淡淡地说道：“将那两人也处理了，给廷尉府报，雍王父子畏罪自杀。”

梁邱飞为难的说道：“可是少主公，纪大人会验尸啊……”

“就这么说。”凌不疑一个眼神甩过去，小胖飞立马站直了身体，“是。”

他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吩咐道：“去查查当年负责支援的军队，雍王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当年支援的队伍为何迟迟不来。这里头一定有问题，阿起，命人去搜寻当年是否还有幸存者。”

“是，少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