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匕首(1/1)
允深说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泠天的声音,看到泠天,长沁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激动地冲了上去,小步快走到泠天面前,没等泠天反应过来,早已经用她那小小的身躯抱住了泠天,又忙松开怀抱,看他跑得额头上渗着汗,抓起袖口层叠的装饰给他擦汗,担心地说:“怎么跑得这么急,都流汗了。”
泠天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长沁说,婚后至今没见过她,想问她过得好不好,吃得习不习惯,气候如何,身体如何,但利司王子就在一旁,他什么都问不得,目光却是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长沁的双眼。
侍女在门外已经把长沁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了,他后退了两步,单膝跪下行礼,向着夫妻二人郑重祝贺:“泠天祝贺长姐与王子殿下,愿长姐平安诞下麟子,祝万亭与苏罗伊卡情谊长存。”
长沁笑着接受他那郑重的礼仪,扶起他,连连答应:“好好好,借你吉言,我和利子一定会有一个和你一样好的孩子。”
听到长沁拿自己对比苏罗伊卡珍贵的王储,泠天忙说:“不敢!长姐的孩子尊贵无比,岂是我可以比的。”
“诶?”听到泠天如此说,长沁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王储的人选不是换成你了吗?”
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凝结到了冰点,众人气都不敢一出。
只见长沁眨着她那双漂亮的棕色大眼,看着利司王子问:“利子,我上次听你和他们聊天,说,王储换成了泠天,不是吗?”
利司王子仍是带着优雅礼貌的笑容,顿了几秒才回答道:“嗯,是。但我也只是听说,不知道是真是假。”
夫人笑了起来,说:“谣言总是这样,越传越离谱。王储的人选定的是星哲,只不过还没册封。不过……既然没册封,自然也可能还有变数,谣言也就这么出来了,你说是不,利司王子。”
看着夫人那并不简单的笑容,利司仍然保持着面容上的优雅,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长沁,然而,长沁脸上的迷茫和疑惑又让他很难看清,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是日入夜,制衣局和往日一样只剩下羽阳一人,今天有些不同,她本想早点回去,看能不能远远望一望长沁公主与利司王子的模样,但施延一走,她没人庇护,制衣局里的官员们更肆无忌惮地给她派各种各样的任务,她忙碌得水都不得喝一口,直到夜幕降临。
她吃力地抱着一堆边角布料放在废布筐里,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晚饭也没有用,肚子早已经抗议了不知多少回,她揉着闷痛的胃,算着还有多少事情没做完,坐在位置上打算稍微休息,腰间却被硬物挤了一下。
她摸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在腰带上的栩清扇,轻轻抚摸着扇子上雕刻的茉莉花,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沉重的悲痛,泪水竟吧嗒吧嗒地从她的眼眶中一颗颗地落下,她慌张地擦掉了泪珠,慌乱地笑着,觉得自己奇怪,又是把这伤害自己的扇子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又是望着这扇子落泪。
“看来我是太累了……”羽阳自言自语,打算把那扇子收回腰间,可此时她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些细微的脚步声,忙双手握紧栩清扇回头看去,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黑暗里,目光闪过一道寒意。
“请问……有什么事吗?”
询问那人的来意,但那人并不回答,只是阴沉地朝她走来,羽阳吓得摸着桌沿往后退了几步:“你……你是谁?”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哥哥,是你……王后!”
声音一出,羽阳一下就认出了这是那日喊她王后的侍女,那人从幽暗处走到微弱的灯光下,羽阳低头一看,女人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顿觉不妙。环顾四周,除了画笔就是尺子,勉强能防身的只有笨重的裁布剪刀,但那东西除了布什么都伤不了。
无可奈何,羽阳双手握住了栩清扇,指着女人缓缓往后退着,口中尽可能地劝慰她:“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好……好吗?”
然而羽阳举起的栩清扇在那女人眼中犹如挑衅,她怒发冲冠,尖叫着说:“你还想用那个东西杀了我吗?!妖女,妖后!!!”
话毕,那女人挥起利刃往羽阳身上扑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羽阳只能用栩清扇勉强扛住了刀刃,但那女人有着巨大的力气,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栩清扇上,恨不得把羽阳手中的栩清扇一刀两断,把羽阳死死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我不是王后!你认错人了!”羽阳咬着牙,一边奋力想推开女人,一边吃力地开口解释。
“妖后,无需多言!你敢回到这里,就不要怕我要了你的性命!”
羽阳不想如此不明不白就交代了性命,她握紧了栩清扇,将全身上下的力量汇聚在扇子上,猛地往前一推,那女人终于是向后踉跄倒去,羽阳趁机抓着栩清扇往罗蓝的房间跑去,在那女人扑过来前关门上锁。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门外,那女人疯魔一般用匕首砍着罗蓝房间的木门,羽阳知道在这里藏着不是长久之计,但这个房间除了这扇门没有第二个出口。羽阳伸出手来,正打算扯断连信锁呼唤泠天帮忙,可手指勾住连信锁了她才想起泠天正在瑞安城中,这门定是撑不住瑞安城到此的半个小时路程,此时她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她紧紧握住手腕处的连信锁,痛恨自己为何遇到事情只能想到求助泠天,为什么不能先想想办法?
她逼着自己深呼吸以冷静下来,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思考——这里是矢雨城,守卫众多,有任何动静守卫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矢雨城内的大多数建筑受到十世君的灵术守护无法被破坏,但这制衣局用了大量的新式玻璃和钢材,一看就知道不是古建筑。想到这里,羽阳望向了罗蓝先生房间里那扇封闭的玻璃窗,又看向桌上的玉石纸镇,心中带着对罗蓝先生的万分抱歉,举起玉石纸镇,咬牙奋力往玻璃上丢去。
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后,玻璃被敲开了,可那窗户的四周还有许多玻璃渣,无法直接从这里逃离。不过因为玻璃被敲开,房间里的声音也能透出去了,她一边奋力呼救,一边咬牙用上所有力气把沉重的木椅搬到门边挡住。
门外的那人一刻也没有停下砍砸门把的动作,眼看着门把手的地方已经开始松动,她出了一身冷汗,把希望交给了不远处的守卫。
她蜷缩在顶着门的椅子下,抱着头听着那门锁被匕首所砍砸着的巨响,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大声呼救:“有人吗!!!”
片刻过后,门外似乎有一队人马冲上了制衣局的二楼,终于拉住了疯魔一般要杀了她的那个女人,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听到了施延的声音。
“施延大人?是你吗施延大人?”羽阳趴在门上细听着,门外那女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侍卫们似乎也从二楼离开了,门外只剩下一片寂静。
“施延大人?”羽阳怕是自己听错,小心靠到门边,再次询问,但门外好像变得空无一人了。
过了一小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羽阳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恩师施延的脚步。
“施延大人!真的是你!”羽阳激动地开始挪动被她架在门边的椅子,想快点打开眼前这扇已经残破的木门。
门外的施延语气着急地询问:“羽阳,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幸好大人您来了,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羽阳的声音有些哽咽,在这种十分危急的时刻,施延的出现让她无比感激。
“你没事就好,快把门打开。”
“好!”
羽阳急急忙忙地搬走了那些椅子,打开了门,正要感谢施延的救命之恩,却见眼前的人蒙着面戴着兜帽,穿着斗篷。羽阳眉头一皱,顿觉哪里不对,低头一看,他正握着刚刚那女人手中的匕首,没等羽阳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往羽阳的心脏扎去,羽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利刃还是狠狠地扎进了锁骨下方。
剧痛从胸口处袭来,羽阳甚至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倒在了地上。
这个蒙面穿着斗篷的人见刀口偏了,没有刺进心脏,便蹲下身来扶住羽阳的肩膀,准备拔出匕首再补一刀。可此时,他握住匕首的手却被她紧紧抓住,她那一双泪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却又满满都是对他的质问,这一刻,他犹豫了……
望着羽阳眼中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下,他微微松开了握着匕首的力道,刚刚丝毫没有动摇的杀心瞬间消失殆尽,那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时候,他想到了平日里那些温暖真挚的笑容。
他听到不远处军靴踏着石头路跑来的脚步声,不得已,只能甩开了羽阳紧紧握着他的那只手,快步离开了制衣局二楼。
羽阳低头看着锁骨下深深扎入的匕首,疼痛与不安让她浑身颤抖着,钢铁质感的异物就这么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此刻,对死亡与疼痛的恐惧淹没了她的意志,她的泪水浸满脸颊,颤抖着在口中微弱地念着:“爸……妈……我……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