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池先生,可唔可以送我一程?(1/1)
再对上池商序视线时,他眸中神色变了,眉梢微挑。不知是不是周璟错会,只觉得这一对视颇有些心照不宣。
热气从耳根一路攀上,她反应过来时,耳朵已粉透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实在是尴尬。
她唇瓣翕动,不由得抿紧嘴唇。
“茶不错。”池商序放下杯,又问她:“介绍一下?”
温家茶庄是温时逸手下生意,他坐温家恒旁边,听了这话,便开口道:“这茶是嘉屿市特产……”
“让她说。”池商序交叠双腿,靠在椅背上,淡淡瞟了他一眼。
温时逸自小便是被捧大的,人人都将他视作天之骄子对待,生意场上也向来是被哄的那个,哪里被人呛过?
他眸中微闪,抿着唇角,强压下心中不悦。
虽说从小不被重视,但温家夫妇怕她出去丢人,基本的社交礼仪和知识还是教过她的。
周璟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回道:“这茶是嘉屿市特产,名叫月光白。”
“此茶须用独特手法采摘,在月光下制作,每批新茶粗制也要在一天之内完成。制成的茶叶面呈黑色,叶背则是白色,犹如月光照耀。”
“由此得名。”
她说完后,温家恒终于找到自己说话位置,填了一句:“此茶还有一别名——月光美人。”
周璟不卑不亢垂手站在一边,等温家恒说完,勾唇浅浅一笑。
她实在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笑得温雅、恰到好处,不显刻意。
看上去是在声色场里浸惯了的,神色却冷清,出淤泥而不染的气场。
几分真?几分假?
见池商序看她,温家恒的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了个来回,笑着提议:“池先生喜欢,宴会结束时带一些走。”
池商序微抬下巴,不置可否。
月光美人,说的不知是茶,还是眼前的人。
周璟知道自己的作用已发挥得够多,自己的表演也够了,便打了招呼转身出门。
刚走出几步,就被窜出来的文倩攥住了胳膊。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周璟一遍,才放心下来:“吓死我了,我在楼下等你半天不来,一问才知道你被温夫人叫走了。”
“她没为难你吧?”
周璟摇头,抬手摘下珍珠耳环。
干涸的血和肉黏在一起,硬生生扯下来,新鲜的血珠又冒了出来,她神色不改。
“她好歹是我名义上母亲,怎么会在这种宴会上为难我?”周嘉丽可还要用她呢。
文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踮着脚向她身后看了一眼,才咬着下唇问:“那小雨……你还走吗?”
或者是说……她还能走吗?
温家会让她走吗?
“走。”周璟回答得笃定,珍珠耳环放进手包里:“不过不是今天。”
温家不是希望她能攀上“高枝”,发挥最后一丝作用吗?
那她就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期待越高,摔得越惨”这句话!
会客室房门紧闭,门上连玻璃也没有,文倩怕她伤心,赶紧转换话题:“你见到那‘贵客’了没有?”
“见到了。”
会客室门口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周璟扯着她从消防通道下楼,一边说道。
“长什么样子?和传闻中一样吗?”
“传闻?”
文倩解释道:“你想啊,香港是什么地方,港圈,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池家能在香港有如此高地位,那池商序肯定不是什么善人。”
“听说他生意场上手段可怕,冷血如煞神,碰到都要脱层皮!”
文倩说得夸张,但不无道理。
周璟回想起掠过她脊背的那只手,食指上精致邪恶的毒蛇指环,缓缓抿了抿唇。
池商序,和那些所谓的“豪门”都不一样。
他是权力本身。
报复温家后,她能全身而退吗?
文倩见她沉默,以为是又想到伤心事,赶紧开口吸引她注意力:“我还听说,池商序雷霆手段,不近人情,从来没有女人能在他身边待超过半月。”
周璟:……谢谢,更心慌了。
见她表情变了,文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下了一楼之后,远远瞧见拿着高脚杯的男人身影,眼前一亮:“小雨,小雨,我带你去见我六哥吧!”
“什么?”周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扯着走了几步。
“他是商业新贵,事业已经起步,未来会更好的。”她表情急切,快速说道:“我想,既然温家想安排你的婚姻,不如你自己选个不错的,堵他们的嘴!”
“倩倩……”周璟无奈开口。
她想得实在太简单。
从被收养的那一刻开始,她命运已不由自己做主。她是温家的提线木偶,要活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温家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只因温家收养她这野孩子做二女儿时,嘉屿市豪门圈子里皆称赞温先生温夫人是大慈善家、大善人。
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两位大善人送走了她,戳脊梁骨的人估计要将他家别墅门槛踏破。
“六哥!”离他还有几米远,文倩已经伸开手臂挥舞起来。
一时间,那一片的人眼睛都望了过来。
周璟好不容易才扯住她,拉回来,宛如用束缚绳拴住一只跳脱哈士奇,还要苦口婆心跟她讲道理。
“倩倩,我知道你好意,但我现在真的不需要。”
说完,打断她的欲言又止,继续道:“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
文倩眨眨眼,看着她:“真没事吗?”
“嗯。”周璟应声,抬头向门外看去。
月色下,一辆迈巴赫驶过正门,车头挂两地牌照,她视线猛然停住,瞳孔清晰倒映出那张扬无比的“港·1”。
是怎样身份尊贵特别的男人,配得上这张独特车牌?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哎!小雨!”
她走得快,却还是不免小跑两步,才在黑色迈巴赫离开前,追上了那辆车。
刚下过雨,路面潮湿,离了恒温花园,冷气直窜上来,周璟几乎冻僵。
车内男人抬手叫停司机,片刻之后,车窗玻璃降下,露出男人精致凌厉的半侧脸。
他没开口,似是在等着周璟的话。戴了指环的左手搁在膝上。夜深露重,眼眸中洇着如墨般潮气。
她袅袅婷婷地微弯下腰,扯出生平最温和笑意,用粤语问他:“池先生,可唔可以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