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诅咒(1/1)
“谢先生?”
姜远跟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可是有何不对?”
谢安安弯了下唇,并未说话,在书院后方一棵槐树前停下,伸手,触碰那粗粝的树干。
姜远好奇,也摸了摸,只摸到一把木屑,转脸,就见谢安安揉搓指尖的木屑,随即,放在鼻前闻了闻。
姜远有样学样,也收回手指,却只闻到一股腐朽的枯木味道。
他拧了拧眉,心下疑惑。
谢安安已松开手,道:“虎子,去瞧瞧树杈上有什么。”
姜远抬头瞅那比书阁还高的树冠,立马道:“我去找把梯子……”
话音未落,身旁一直神采飞扬的小少年咧嘴一笑,双臂前垂,膝盖微微弯曲,身躯浅浅朝下坠落。
接着,整个人往上一弹!
“歘!”
便如猫儿一般,直接跃上了那极高的树干上!
“!”
姜远眼眶一瞪!
忽而想起初见时少年那收缩如针的瞳孔,再看他已隐于枝叶之间的轻巧身影。
姜远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讪笑着收回了话音。
这时,落后一步的金露走了过来,笑道:“谢先生,书阁的门开了,已可进入查看。”
谢安安颔首,道了谢,绕过槐树,走入了书阁内。
金露刚想跟着走进去,一旁的姜远忽而伸手虚虚一拦,笑道:“金先生,在下刚好有些疑问,还想请金先生解惑。”
金露一顿,看了眼已进到阁内的谢安安,再看面前含笑的姜远,嫣然点头,“请讲。”
书阁内。
满室墨汁与纸张在岁月沉浸后略带涩苦却又沁人心脾的气味。
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册,光束从两边半敞开的窗户射进来,能清晰地看到纤尘在光影下轻盈地旋转。
谢安安听着身后姜远与金露的说话声,抬起手心,往上一扬。
数枚半掌大小的纸人,便如飞蝶,纷纷烁烁朝书架四处飞去。
门边的金露似是无意地朝内里瞥了一眼,只看到那清娉身影,慢步朝楼梯边走去。
“金先生以为呢?”姜远说道。
金露收回视线,无奈摇头,“这……恕我当真不知。”
一枚纸人甩着双臂蹦蹦跳跳地从门边跑过。
姜远神情一变!
金露下意识回头,“怎么……”
“啊对了!金先生!”姜远忽而抚掌,“听闻金先生会弹古曲《子衿》?”
金露叫他吓了一跳,转回脸来笑道:“皮毛而已。”
又朝门内扫了眼,却已不见了谢安安身影。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捏了下。
“嘎吱。”
二楼的地板已有些微的松动,脚下踩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书阁内尤为清晰。
谢安安抬目,便瞧见此处乃是品鉴书画之处,角落里还摆着一把古琴。
她走过去,抬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悠远如水的声响徐徐散开。
她收回手指,再次放于鼻前,轻轻一嗅,眉心微蹙,朝指尖看了眼。
略思忖后,转而走到那扇紧闭的窗户前,伸手,将窗扉打开。
“师姐。”
藏身在树上的虎子轻盈一跃,自窗户蹿过,落在谢安安的身旁,毫无声响。
抬手,露出掌心的一根稻草:“就找到了这个。”
两人的视野中,那稻草正散发着与那根箭羽一样的青灰之气。
虎子道:“是诅咒之力,师姐。”
“嗯。”谢安安将那根稻草拿起,在指尖轻轻一撮。
“轰。”
那根稻草便无火自燃,顷刻化作黑灰,散落在地。
虎子攥了攥手指,道:“书院的咒力已扩散开,咒源定然被藏在某处了,若是不尽快找到,便无法破解诅咒,很快就会有下个死者。”
说话间,就见楼梯边一个矮墩墩的小纸人吭哧吭哧地爬上来,瞧见谢安安,便一个劲招呼短粗的小胳膊,让谢安安跟它下去。
虎子一笑,走过去,将那小纸人放到肩膀上,与谢安安下楼,随着小纸人的指挥,来到最后一排书架前。
便看到一群小纸人正围着一本书,做一副交头接耳的无声议论模样。
矮墩墩的小纸人直接蹦下去,踩在那本散着青灰之气的书上。
小纸人们发现了谢安安,齐齐抬头,伸手指过去。
那模样,跟一排白萝卜头在邀功似的。
虎子看得又嘿嘿笑。
谢安安伸手,将那本书拿起,踩着书的小纸人索索落下,拽着谢安安的袖角荡了荡,又吭吭地爬上她的肩头,顺着她的视线一起往那书上看。
书架上剩下的小纸人全都无声蹦跶起来,‘强烈’表达抗议。
虎子一把全搂起来,齐排排放在头顶上,跟着凑过去。
于是一堆小脑袋全挤在了那本被谢安安翻开的书册上。
就见上头是新鲜笔墨写的十分漂亮的簪花小字。
而内容,则是一篇讲着十分寻常的歹男怨女的故事。
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遇着了一穷二白却偏会甜言蜜语的书生,抵不过那花前月下的诱哄,便被骗去了终生,书生成了高门里的贵婿,得了青云财势后,便渐渐地露了真面目,三妻四妾日日笙歌,只留那世家小姐日日落泪,最终如那凋零的红花,碎在了枯萎的枝干底下。
谢安安翻得很快,直到最后一页,瞧见了上头红色的笔迹写着半《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最后几个字,笔迹愈发潦草狂乱,似乎昭显了书写此书之人的心绪。
到最后一个‘错’字,几乎已成鬼画符一般完全认不出字形,而那凌乱的红色‘错’字上,正飘绕着比先前见过的几样物事中更加厚重的青灰之气。
虎子抱着胳膊歪着头,“莫不是这书院里某个人的爱恨情仇引出的祸事?”
说着,还啧了啧,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叹道:“多少年了,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总绕不过这些情爱欲念的纠缠,五蕴织盛苦啊!”
谢安安叫他最后一句禅语逗笑了,揉了下他的额角。
虎子立马笑眯眯抬头,把头上一排排的小纸人全给仰了下去。
一群小纸人跟大蛾子似地,扑棱棱抓住他的衣裳。
“师姐,可有头绪了?”
谢安安弯着唇,正要说话。
门口传来萧瑾瑜的声音,“谢先生在书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