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博弈(1/1)
“我不去!你别拉我去!”
“别磨蹭了,赶紧的沉玉。”
两位少见的女君,在一座古色古香、雕栏玉砌的高楼前拉拉扯扯。
楼里,春衫单薄的儿郎们来来往往,或弹琴吟唱,或妩媚卖笑,或抬手起舞,间或夹杂着稀少的女君,被众星捧月般围着。
这高楼名唤玉楼,但并不是卖玉,而是勾栏青楼之所。
撇开表面的身份外,这玉楼暗地里还是女主的地盘,专司刺探暗杀之事。
进去了,女主就一定会知道她跟着陈书偷溜出皇城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赵沉玉白嫩的脸上布满惊慌,开始挣扎了起来,企图摆脱陈书的大手。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化学研究生,写论文做实验做牛马,疲惫之余看看解解闷。
没想到实验室会爆炸,还穿越成了原著里无恶不作的五皇女。
到了这个世界,研究是不用做了,论文是不用写了,可结局太惨了。
陈书却是没有心思再顾及赵沉玉这皇女的尊贵身份。
皇女身份再尊贵,也不如最顶上那位陛下。
陛下的暗卫都提刀追过来了,五殿下的命都快没了!
她的额角渗出细汗,手上力度更大,越发不管不顾,甚至想将沉玉硬拉进玉楼。
陈书不知道太女殿下和陛下之间到底约定了什么,但她知道,玉楼是太女殿下的据点,进去了就有人保护殿下了。
赵沉玉不明缘由,仍然挣扎着。
这世界男女身型一样高大,也一样力大无比,唯独赵沉玉因出生后吃穿用度不足,营养不良,而与上一世一样弱小。
她不仅无法挣脱,反而在挣扎间不小心将自己遮脸的帕子扯掉了。
原本捂着脸的帕子松开垂下,露出一张足以惊艳世人的玉色芙蓉面。
大街上原本就若有若无放慢脚步,企图引起珍稀女君垂怜的男子们,此刻俱都呼吸一滞,痴痴地望着赵沉玉清艳绝寰的雪面。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清艳绝俗的女君?
是那位大安朝的第一女君——沈博雅女君吗?
街上一名蓝色衣衫的俊秀少年,注意到周围环境陡然安静,一双极其灵动秀气的眼眸,不经意瞟了一眼。
这一眼——陡然定住了,手上的帕子缓缓坠下,一颗心就此沉沦。
但赵沉玉浑然不知,犹自挣扎着:
“放开我!陈书你不要过火了——”
陈书见僵持不下,也注意到街上逐渐寂静的气氛,凝滞的视线以及暗处的隐晦至极的杀意。
若是要是乱起来,对方反而可以趁乱行事。
陈书紧皱眉头,警惕张望并思索如何不着痕迹地将赵沉玉带进去时,一位离得近的俊美青年缓步上前,状似愤慨地指责道:
“这位女君,你如此行事怕是过于强硬了。”
语罢,他晶亮的眼眸直直望向赵沉玉,浅笑着柔声抚慰道:“女君莫怕,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焦躁不安的陈书打断:“与你何干?”
那俊美青年脸色骤变,一阵青一阵红的,又偷瞄一眼赵沉玉,准备理论几句。
街上的寂静使得玉楼门口的嘈杂声格外突出,引来了楼里的老鸨。
文雅典韵的老鸨一到门口,浅笑着打着圆场:“几位在此争执未免难看,不若进来慢慢细谈?”
老鸨说着,目光移到赵沉玉的柔美的脸庞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又扫视一眼暗处巷口的杀手人影,神色微冷。
俊美青年见了老鸨,只觉得他的言语放荡得令人作呕,更是气闷,怒道: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好男儿,你让我入这玉楼是要羞辱我吗?”
“那公子意欲如何?”
看着巷口的杀手正悄悄接近,老鸨也不耐烦了,斜眼瞧了一下陈书,边口吐嘲讽引着注意,边悄悄用手指轻点玉楼里面。
陈书见状,不再犹豫,直接挟持住赵沉玉,一把将人抱起。
赵沉玉感到身体失重,下一秒双脚直接离地,整个人被陈书抱了起来,惊得她大声叫嚷:
“陈书,你快放开唔……”
赵沉玉叫嚷没几句,就被陈书捂住嘴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抱着,脚下快得跟逃命似的一路小跑,踏着楼梯跑上了二楼,一脚踹开天字一号的大门,将赵沉玉一把扔到了榻上。
赵沉玉起身欲逃,不料被陈书一把抓住,用找来的丝绸捆住了手脚扔回软榻上。
腾出手的陈书警惕地巡视房内,纵使房内除她们二人外,再无旁人,但陈书还是半步不敢离开天字一号。
赵沉玉不停地在软榻上扭动着,试图解开,但越挣扎反而越紧,赵沉玉急了。
她瞪着一双圆圆的鹿眼,漾着波光粼粼的水光,又急又慌地看向罪魁祸首:
“陈书,快点放了我,我没跟你开玩笑!”
与赵沉玉相反,陈书抬手摸了摸腰间的软剑,确认位置后,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行至门边,边警惕边道:
“我也未同你开玩笑。”
语罢,陈书忍不住侧脸望向那个清丽脱俗的少女。
这样的五殿下,为何会招了陛下的厌弃?
陛下怎如此狠心?
此时,门被敲响了。
门外的人恭敬地敲了门,将门打开,一水的美貌男子身姿绰约地走了进来。
一个低眉顺眼的黄衣侍从,刻意跟着混了进来,端着铜色的圆盘,下方隐见寒光一闪。
他并没有站在门口任人挑选,而是端着圆盘,婀娜多姿地款款走来,一步一步地靠近赵沉玉。
此时,在门口的美男中,容貌最盛的红衣男子敏锐地嗅到空气中兵器的铁锈味。
他眼神一寒,从房中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冷酷的视线定格在黄衣侍从上。
长忆暗中打了一个手势,死死地盯着那黄衣侍从的模样。
黄衣侍从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心下警惕地要回过头时,长忆及时地挪开视线,与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便转头望向赵沉玉。
一见到赵沉玉手脚俱被捆住、像是露了肚皮的无助兔子,这场面又可怜又可爱。
他狭长丹凤眼中的杀气微微掩下,裹着迷恋痴迷,毫不犹豫地向着赵沉玉走去。
这是公事,但更多的是私欲。
并不是每一个任务都能让他这样献上自己。
暗处的人见长忆已走上前护着五殿下,立即转身离去,收拾外面的豺狼。
另一个美男趾高气昂地指着黄衣侍从呼喝道:“你——就是你,我的琴没搬,现在同我去拿琴。”
黄衣侍从心中斟酌几番,望了望房中的靡靡之色,最后一咬牙,脚下一转,竟然直接朝着赵沉玉扑了过去。
黄衣侍从有异动的一瞬间,那美男脸色一变,立马出手想抓住那人的肩膀。
长忆也立刻冷下脸,迅速调整角度挡住赵沉玉的视线,手背后摸上腰后的铁折扇。
陈书的精神时刻紧绷着,看到黄色物体飞扑过来,下意识飞起一脚将那东西踹开来。
“嘭——”
巨大的响声传来,赵沉玉摸索的动作一顿,视线被长忆挡住看不到,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长忆边快步靠近,边收回手妩媚一笑:“不过一个侍从打翻了东西,殿下怎么还有心思关心旁的事物呢?”
“看来是长忆行太慢了,这便来——”
那侍从猝不及防被踹开,正好倒在拿琴美男身边,那美男立刻弯腰掐着脖子捂着嘴,将人拖了出去,而其他的人见了这场景,却是没有半点惊诧。
这一走,二人都没再回来。
这一边赵沉玉见长忆走来,慌慌张张地就想要躲避。
作为花魁,长忆身若扶柳,容貌妩媚娇艳,红唇一张吐出鸠毒蜜语,即便是同为男性的公子听了,都忍不住心荡神摇。
但赵沉玉不吃他这一套。
赵沉玉一直记着,上回她被陈书骗到玉楼,不过不小心泼了茶水到他身上,长忆就瞪了她好久,还跟太女告状,害她惹了罚。
赵沉玉原想让沈博雅偷偷套他麻袋,却无法实现。
长忆功夫在玉楼排行第二,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沈博雅是个文官,打不过精心训练出来的暗卫。
后期他还接了玉楼,充分发挥自己特长传授经验,教出许多优秀玉楼男子刺探情报,将玉楼开遍大安,甚至连未攻打下的邻国都有,天下再无秘闻。
万一又被告状……
赵沉玉煞白着脸,不敢想象。
长忆一坐到赵沉玉的身边,立即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揽着肩呈保护状。
另一只柔嫩修长的玉手,带着私欲从她的脸颊,顺着她的眉,抚过她的眼她的鼻,最后停在她的嘴角,目光沉迷地看着那丰满粉嫩的唇珠上。
这样的人间姝色,让长忆神魂颠倒,险些忘了正事。
“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未见女君了……”
说着,他身上那股浓艳的花香在赵沉玉的鼻尖荡开。
他附身贴在赵沉玉的耳畔,嘴上轻声呢喃,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房内一遍又一遍的扫视。
没有察觉到异样,长忆才收回视线,略微坐直身,岂料下一瞬,窗外寒光箭矢极速射来——
“乒——”
清脆的刀箭相撞声响起,箭矢已被窗外暗卫截下,赵沉玉敏锐地听到,正要扭头看过去时,长忆连忙伸手要按住她的脸。
太女殿下有命,绝不能让五殿下知晓刺杀一事。
上回殿下昏厥三日,太医院抢救数日才转醒,只是醒后一切皆忘。
此次绝对不能让殿下察觉。
长忆思及此,婉媚笑着开口道:
“女君……可真狠心啊……”
他目光幽怨地看着赵沉玉,那妩媚多情、美艳绝伦的面容此时做起西子捧心状,让见到的人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将伤了美人心的恶人碎尸万段。
但这一个美人计对赵沉玉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赵沉玉瞪着眼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就像一个完全没开窍的呆子一样,扭着脖子,竭力向反方向伸着头,想将撇开长忆那修长的手,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你说我狠心?你就不狠心吗?”
天天告状,到底谁的心更狠?
“你不狠心你就放开我!别过来!”
没了长忆遮挡,赵沉玉说着便将目光瞥向门口处进来的那几个男子,一边躲着长忆的手,一边望着想寻一个挡箭牌。
可没那么容易。
这世界的人不知怎么回事,每次她出门,都用那种狠毒的眼神瞪着她。
所以她才更加讨厌出门!
赵沉玉的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滑过。
那几人俱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沉玉,眼中充满惊艳与期盼。
但对上他们视线的赵沉玉却不由地瑟缩了一下,眼神躲避间,竟看向了一个刚刚进来的男子。
那小倌身型最高挑,穿着蓝色纱衣,像是刚换好衣衫就急匆匆地赶过来,进来后也是极其规矩地低垂着头没看她。
赵沉玉双眼一亮,喊道:
“那个穿蓝衣服的!就你——你过来,来把他拉开!”
此话一出,长忆的动作便顿住了,修长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凸起。
这家伙——收拾完了外头的杀手就该老老实实走!
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蓝衣男子。
艳羡、妒恨、憎恶……
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汇聚到蓝衣男子身上。
蓝衣男子听到这句话,也是一顿,而后缓缓抬起头,竟是一张如竹如柏般清雅的面容,着上一袭浅蓝纱衣,就好似竹林隐士,文气风雅。
与她身旁的长忆相比,毫不逊色。
赵沉玉看着他惊喜的目光,心下咯噔一声,一个不好的念头慢慢浮了上来……
不会那么巧吧?
不会吧不会吧?
赵沉玉内心哀嚎着,但仍然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男子俯身行礼,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奴名寻叶,多谢女君抬爱——”
语罢,他抬起眉眼,目光柔和地看向赵沉玉,而后毫不顾忌长忆杀人似的目光,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但他并没有把长忆拉开,而是在赵沉玉的另一边坐下。
左拥右抱的赵沉玉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快活。
此时她的心都慌得六神无主了。
她的运气可“真好”。
第一次来得罪了女主手底下的情报头头,第二次来挑中了女主手底下的杀手头头。
是的,这个看起来如玉般的君子,就是排名第一的玉面煞神,武功可说登峰造极,原著中他孤身一人深入数十万的匈奴大军,割下单于的头颅后,全身而退。
后期他还进谏成功,将暗卫从玉楼中分割出来,单独成立诛阁,成为女主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赵沉玉想,如果能穿越回去,她一定要去买彩票。
买十张!
陈书见赵沉玉身边都有美人暗卫相伴,局势稍稳,心也就放下了,招呼着剩下的美人在房中各处入座后,便自顾自地玩乐了起来。
快活的笑声在房间内不断回荡,这更突出了赵沉玉此时内心的萧瑟和绝望。
真的要完蛋了!
赵沉玉细长秀美的眉眼低垂着,脸皱成一团,整个人就像恹恹的玫瑰一般,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这样的赵沉玉——
长忆和寻叶的半敛着眼,迷离的视线在赵沉玉的脸上流连着。
好想……好想全部占有她。
女君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惹人爱呢?
在他们仿佛吃人般的视线下,赵沉玉的身子慢慢僵住了。
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