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魏太后的寿辰(1/1)
魏太后今年的寿辰跟往年办得不一样,她一直忧心皇帝子嗣单薄,于是决定在她过寿这天到皇觉寺去吃斋念佛,以示心诚,保佑皇帝子嗣兴旺,大楚江山千秋万代。
萧言镇劝了两次都没劝住,只好随她。
皇帝因为有政务,没有一起去,皇后嫔妃以及宗亲世家们陪着魏太后一同前往。萧言锦一没军务二没政务,又是宗亲,自然是要去的,尽管是去庙里吃斋,穿戴却不能马虎,头戴黑曜石朝冠,身穿紫色亲王服,脚蹬小鹿皮靴,他身姿挺拔,眉眼俊朗,穿上这身衣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威严中不失贵气。
福伯替萧言锦整理袖口和腰带,灯草立在一旁,把萧言锦从上到下打量了几趟,欲言又止。
她的小表情被萧言锦尽收眼底,只觉得有趣。他知道灯草想要什么,他在等,等她主动开口。
他希望灯草提各种要求,哪怕出格,哪怕无理取闹,都行。他喜欢被她需要,喜欢满足她,只要她提,他就答应,可这种机会很少,灯草对吃穿住行皆无要求,一切都可以降到最低要求,她原本就是个得过且过,只求活命的人。
他摆摆手,让福伯出去。
她不提,他就问,“你有话说?”
灯草说,“王爷能带我一起去么?”
他愿意带她去任何地方,但今日魏太后寿辰,人多且杂,萧言钧和萧芙玉也去,他不是没琢磨过这事,原本是不打算带她去的,但她开口,他就改变了主意。
“好,带你去。”
灯草笑了,她笑起来像个孩子,眼睛弯弯的,嘴角翘翘的,露出一口糥白的小细牙,他一度觉得奇怪,一个小叫化子出身的姑娘,怎么会有一口好白牙?
福伯知道灯草也去,特意吩咐她,“去到那里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给王爷招惹麻烦。”
她听话的点头,“知道了。”
皇觉寺是皇家寺庙,坐落在城东的落雁山上,山不高,但秀美,风景如画,是个听涛赏雪的好去处。
上山的路修得宽敞平坦,马车可以直接到达皇觉寺门口。天冷,上山的贵人们都坐在马车里,只有萧言锦和几个宗世子弟选择骑马,他在边疆数年,并不畏惧寒冷,骑在马上和人谈笑风生,还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最重要的是,他想让灯草在自己的视线里。
魏太后撩起帘子往后看了一眼,问随行的荣嬷嬷,“那是肃王?”
荣嬷嬷答,“回太后,是肃王。”
魏太后抚着护甲上的宝石,半晌轻叹一声,“他长得真像兰妃。”
她这一生,富贵荣极,出身世家长嫡女,嫁与当朝太子,成为太子妃,太子登基,她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嫡子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之后儿子荣登皇位,她又成为皇太后,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富贵和尊荣,她都拥有了,唯独缺失夫君的爱。
先皇的爱全给了那个温婉秀丽的女人,因称她兰质蕙心,故而赐号兰妃。那是个聪慧的女子,先皇爱她宠她,她却不恃宠而骄,低调,沉稳,大度,让人挑不出毛病,因而三皇子萧言锦才顺利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帝王的宠爱是柄双刃剑,有世上最显贵的男人撑腰,可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但在幽幽深宫中又四面楚歌,竖敌无数。有了儿子的兰妃行事更加小心,对先皇若即若离,终惹先皇不快,此后恩宠渐少,连见面的机会也不多,那时,她也曾夸赞兰妃明事理,是后宫嫔妃的典范,以为兰妃不在跟前,先皇应该能看到自己了,但是并没有,没有兰妃,还有新的嫔妃,后宫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先皇的爱自始至终,只给过一个人,那个人逝去后,先皇悲痛万分,一下老了十岁,至此再没宠过任何女人。给那个人的儿子加官封爵,将大楚的兵权交给他,让他成为显赫至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无论是生是死,兰妃始终在先皇心里,那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魏太后沉浸在如烟的往事中,唏嘘怅然,马车却停了,有人打起帘,恭声道,“儿臣恭请太后玉驾。”
魏太后以为是萧言钧,定晴一看却是萧言锦,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笑道,“方才还跟荣儿说起你母妃,你和兰妃长得真像。”
萧言锦微呵着腰,谦逊的道,“因为长得太像母妃,还曾惹先皇不喜,说有失男儿威武。”
魏太后笑笑没说话,那时候兰妃深入简出,与先皇极少见面,先皇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心爱的女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看到极似兰妃的萧言锦便触动心中情愫,哪是什么有失男儿威武,不过是因爱生怨罢了。
寺庙的老方丈和住持领着众僧人在门口迎接。老方丈得高望重,佛法深厚,魏太后很喜欢听他谈经论法,寒喧的当儿,萧言锦松了手,退到后头,余光一瞟,看到灯草和冷锋走在一起,她今日穿了件灰袍子,与一般随从无二,微低着头,并不惹人注意。
许怡怜和宗亲命妇站在一起,远远打量着萧言锦,尽管萧言锦看灯草那一眼极快,但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那目光……温和中带着怜爱,难道真如萧言钧所说,肃王有断袖之癖?
那个小奴才……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确实长得清秀,只是那晚之后……她为什么还活着?
正凝神,冷不丁有人在袍袖下扣住她的手,声音冷冰低沉,“当着人就敢这么放肆,当我是死的么?”
许怡怜吃痛,又不好闹出动静,只好哀求他,“王爷冤枉我了,我什么都没做。”
萧言钧紧挨着她,脸上露着笑意,语气却是恶狠狠,“最好管住自己的眼睛,小心哪天它就瞎了。”
许怡怜垂下眼帘,轻声道,“妾身知道了。”
萧言钧这才松开她,走去与宗亲们说笑。一个命妇跟许怡怜打趣,“梁王殿下与王妃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哪像我家老爷,下了马车便不见了人影。”
其他命妇也恭维道,“是啊,梁王殿下是当朝爱妻的典范,梁王妃这是掉到福窝里了。”
许怡怜强打起精神与她们寒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别人看她鲜花着锦,其实她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