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记忆的终点（1/1）

事态迅速发酵，惊动了全国。

没人希望自己时刻寄身在「危险」中。

所以，当与自己有着同等情况的人将要患难时，会下意识地选择「保护」。

这种以「公正」为包装的行为，其实掩藏着一种不安。

——那种「恐惧自己以后也沦落至此」的不安。

于是……

无论何方的执棋者们，都会竭尽所能地「搏杀」。

“黑幕！这完全是黑幕！”

理所当然地胜出后，这些声音，是早已预料的。

《批判日报社》是一家以揭露名人秘闻，昭示其丑陋面目而存在的报纸。

平日里，就展现过不少绯闻与明星的「暗面」，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甚至可以说，这样若无其事地讨论那样一个富有、有才能的存在，尤其是对方的糗事或丑闻，本身就是一种「亚神化」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很多人轻而易举地拥有了优越感。

哪怕是置身陋巷作坊之间的谈吐，居然也有了点站在全体公民前辩论的雄力，让人不得不惊叹于人类想象力的丰富。

——这样一家可娱闲情的报纸，非但社长被「仇人」暗杀，还要接连被取缔，当然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紫式明日奈与批判日报社有仇，被视为众所周知的事情。

对于医学界炙手可热的名人，如今又是进入了希望之峰学园，近乎注定拥有光明未来的「紫式明日奈」……不趁机大大报道一番可不行啊。

于是，从表生活到私生活，从饮食的爱好到住处的地址，有关明日奈的一切，几乎都被该报曝了个遍。

其余报纸自然也会发一些报道，但在明日奈这里，做到如此过分的，《批判日报》终还是唯一的一家。

“可是，谁又让未来这么巧呢？”

“咔嚓咔嚓。”

看向被推进手术室的病人，戴着白手套的明日奈咔嚓两下剪刀，灿烂地露出了微笑。

“突发心脏室间隔缺损的你，被送到……也当然只能被送到「能够手术」的我手里。”

“来，麻醉一下吧……”

据说，这就是社长眼里最后的光景。

……

胜诉，赔偿名誉费，无罪宣判。

最高法院最终做出如下判断，场内掀起了轰如雷鸣的掌声，恰与此时外界捏着拳头，正准备着抓捕明日奈的警察截然相反。

但是，最终的宣判结果出来，当然无法使“任何人”满意。

舆论顿时掀起热潮，而却被一一驳回，避重就轻。

「舆情」虽然可以被利用，但反过来，也是一样。

——人的「自私性」，注定了他不会为一件事倾注太多时间。

于是，所有的罪恶，哪怕是真实发生的屠杀，在历史的堆积、沉淀与掩埋过后，也从一些人的记忆里被遗忘。

或者……从未出现过。

明日奈在日光下剪着自己的指甲，她相信，这种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因为，很多人的「正义」，说到底，也不过是「无聊」的伪装。

更有意思的事情，果然在日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世上不缺少任何一栋报社，当然，也就不缺少任何一项「罪恶」。

“嗒，嗒，嗒……”

深夜里，鞋的后跟默默踩在手术室前石板道上的声音，依旧在这所世所闻名的医院里回荡。

“是「入学」前的最后一场手术了呢，必须成功才行呀！”

明日奈在自己的胸前小小握拳，然后，笑靥如花地走进了消毒室。

……

记忆到此为止。

虽然只是漫长岁月里的一截片段，入学后的生活也浑然不觉。

却足够让明日奈「判断」，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从前又过着怎样的人生。

——我从前是那样一个人吗？

嘴唇微微颤抖，随即却又展现为恶堕的完美。

“真是差劲至极啊！”

大脑在颤抖，指甲尖，也不断刮蹭着皮肤。

该说毕竟的「自己」么？

就算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回想起来时，也是那样贴近自己的「喜好」和「价值」。

这样的话，现在的状况，不就是自己的「舞台」么？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啊……”

她看向身前坐着的村雾，媚笑地摸着下巴想。

这个男人昨天约自己，说是想谈「救助大家」之类的事情。

真是的，大家可都是有「才能」的天才呀，遇到危险，当然有办法保护自己啊！

还要你说，真是废话。

——不如……直接「杀掉」得了？

“呲！”

彷如喷气的声音，一把折叠手术刀，已经旋转，就从明日奈的袖口舒展开来。

锋利的刀尖，直向村雾的脖颈，再往前一寸，便可精准地划开颈动脉。

“说起来，那个女人——好像是叫「梦子」吧，她进来的时候，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明日奈对着失去意识的村雾说：

“如果不是她，那时，我其实已经准备睁开眼睛了呢……”

说着，柳叶刀递前一寸，淡淡的血痕，就贴在透明皮肤的内侧，似乎随时可以从脖子溢出。

在两人相见时，虽然自己佯作未醒，但两杯放有昏睡药的浓茶，已经交叠着放在了小桌前方。

这东西并不难找，只要拉开床旁的柜子，就可以看到了。

而且，经过询问，貌似黑白熊药店店长也很乐意提供这些东西呢……

由于室内没有再放任何其他的饮用水或饮料，一旦等待时间过长，喝桌上的茶水可谓理所当然的事情。

“放心吧，这个剂量，足够你就算被杀，血流殆尽也不会因意识到而醒过来，至少可以安然无恙地死去。”

明日奈浅浅一笑，正准备将刀刃朝前移动，瞬间终结一个人的一生。

可是。

指尖却忽然没有力道。

并非是有人阻止，而是，貌似自己的手根本就没理由向前。

——是啊，杀这样一个人干嘛呢？

即便洞悉了世界的规则，明日奈也并非是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嗜杀的怪物。

一直以来，她「不小心」或「隐于暗处」杀掉的人，都是在各种层面惹到过自己的不良者，是本身就犯下了罪，却因为种种原因脱逃了惩罚的人。

面前这家伙，嘿，傻傻的，杀掉又能干什么呢？

况且，早就被人看到了，现在动手的话，会很快被发现吧。

想到这里，明日奈撇了撇嘴，向出刀那样飞速将折叠柳叶刀收回衣袖，然后若无其事地眺望远方的春阳。

不知过了多久。

“……啊！~”

村雾微微叫了一声，然后醒来。

看到交叠着雪白的长腿，托腮坐到面前的明日奈，他脸一红，赶忙起身拍拍身上的褶皱，表示自己的失态。

“怎么了，不是说要说事情么，你怎么先睡着啦？”

明日奈笑嘻嘻地说道。

明明是你先睡着的！

村雾在心里感叹，但很快，还是正了正神色，微笑着致歉，说：

“实在对不起，那我们就开始谈吧……”

至此。

无论「医生」还是「绅士」，好像都慢慢像起了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