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临行之前(下)(1/1)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念安察觉到了少年对她的微妙依赖——
这种依赖不是藏在她的身后,等她来保护自己。而是将自己树立为人生的标杆,目标,甚至是信仰。
提到信仰,那么便不得不说‘信仰之力’了。
白念安已然肯定自己的身份绝非寻常,因为她似乎是现世之中,唯一可以使用信仰之力的人。
在她一剑斩碎乌云,得到天地认可的瞬间,察觉到芸芸众生之中,弥漫的微弱信仰之力。
而她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拯救苍生之后,这种微妙的信仰之力开始变的凝实,并在以微弱的速度缓慢累积,在这个过程中,天地之间无数的能量都向她汇聚而来。
在众多的信仰之力之中,白念安察觉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能量来源,经过探查,这股能量竟然来自于眼前的少年——莫淮之。
能得到他人的信仰,这对白念安来说并非坏事,但是莫淮之所带来的信仰之力,与其他的信仰之力却还有些许的区别。至少与第二信仰源泉,笱寻供给的信仰也不相同。
这种区别白念安不好定义,只能暂时归结于莫淮之个人对力量的执念。
因为她是他见过最强大的人,还救过他,指点过他,所以追随她,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但白念安总觉得,这样盲目的追随反而会令他迷失自我,因此才阻止他继续跟随自己。
“淮之,跟着我,你就会找不到自己的路。”
白念安薄唇轻启,视线落在莫淮之的面上,将沏的清茶推向一侧,热气蒸腾,茶烟环绕,又被冷冻的风吹散在飘渺空气之间。
少女的话语落入莫淮之的耳边,少年紧绷的身体却微微的一颤,似是拉满的弯弓微微松开,有了一瞬的松弛。
在短短沉默的间隙里,莫淮之想过无数种她拒绝与他同行的理由。或许是嫌弃他不够强大,不够资格成为她的同伴,觉得与之同行会是累赘,甚至,宁愿带别人走也不愿意带他走……
但是他没想过,少女竟给出了这样一个理由。
但莫淮之仍然薄唇紧抿,任由侧近的玫瑰花向着冷冬天际绽放,花间带刺,犀利如人。
见莫淮之仍是冷漠不语,白念安也未介意,仍是语气轻缓道:“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人——”
“这几天,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或许都是‘神族’的后裔,我们血脉之中本身就蕴含着奇异力量,并不需要系统横插一脚,便能自动觉醒。”
“虽然现在我们丧失了这种力量,但不代表永远如此,我如今决定与半影族同行,也是为了探查更多的隐秘。之前没来得及同你们说,其实,我一直很怀疑神血力量并非就此消失,而是仍然沉寂在血脉之中,只是力量被封印了。”
少女的声音平静却富有力量,“说这些的原因是因为,我也感受到了自身血脉中的异动,以及,你、池恙、笱寻,甚至是莫扎特和半影族众人,体内蕴含的神血力量都十分强大。”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的感知力会如此强大,又如此擅长幻术技能?”
“有没有可能,你和笱寻和莫扎特一样,在影族降临之前,就拥有着自身难以察觉的特殊能力呢?而在影族降临之后,隐藏的血脉被撬动,所以才展现出了异常的天赋呢?”
白念安话音刚落,莫淮之眼中的傲居冷意微微一滞,似是被少女的话语带入了某种深刻的思考之中。
“所以我不仅不会带着你,我也不会带着池恙和笱寻他们,大家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顾无咎现在也离开了,我大概也只会与半影族同行一程,然后走我自己的路。毕竟,有些疑问,还需要我亲手揭开——”
莫淮之微微一愣,似是有被少女的话语打动一般。
他,白念安,又抑或是池恙、顾无咎等人,其实都有着自己急需实现的目标和需要解决的个人课题。当他们目标一致的时候,可以同行,而当他们目标不一致的时候,也应该果断分离。
莫淮之在乱世之中,唯一的愿望就是获得力量,变的更强,现在被白念安告知了系统的‘恶意’,他又怎能坐视自己体内的暗雷随意滋生呢?因此,解决系统赋予的力量隐患,是他的课题。
而他知道白念安疑似异世来客,又失去了记忆,因此找回记忆,找出前世仇敌便是她最重要的课题。
池恙呢,白家的烂摊子还等着他处理,就算白念安邀请他同行,他也不一定会扔掉白家这个巨雷与之安然上路。
顾无咎就更别提了,他的身世与半影族牵扯不清,又招来敌对势力的针对,莫淮之对于他的离开也并不意外,毕竟如果他要是因为自身原因而为基地招来祸患,牵扯到自己和白念安,他也不会对他客气的。
随着少女的清浅话语,压在莫淮之心头令其酸胀难耐的巨石微微挪开了一角,但他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似是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本无任何在意的事情,但现在在意的人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却又转瞬分离。
“别难过,我知道来年初春便是你的生日,到时候,我回来寻你,同你庆贺,如何?”
白念安似乎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之中的些许伤感,她也极为不擅长处理离别惆怅,只得心念一转,轻语道。
少女话音刚落,莫淮之心内柔软的隐秘一角似乎被猝不及防的击中一般,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瞬间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一抹雾气晕染上他的眼眸,竟被茶中青烟迷了眼,眼眶止不住的一热,眼角的泪痣莫名染上微红。
又酸又甜的微妙心情涌上心头,令少年张了张口,却难以出声。
似是怕自己一开口,泪水就会滴落一般。
说来也是可笑,他也不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哭过了。似乎在年少时期,被母亲三番四次的抛弃折磨之后,他就丧失了流泪的本能——他莫淮之从不流泪,只会流血。
但此刻,心在滴血的同时,泪水也难以自抑的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