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着（1/1）

丰收时节，桃花谷褪去了那浓郁的少女色，独特的桃花香也被一股果实的清甜所取代。

果香四溢，即便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常人也能循香找到桃花谷的位置。

“今夜无月，适合化形！”

二十万年的等待，终于盼来了身体的蜕变，姚青再也无法控制自身的情绪，桃花谷内卷起了一场风暴，成熟的桃子纷纷洒落在地。

他的神识疯狂向外横扫，反正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没那么多顾虑了。

“哦？有乐子！”神识瞬间收敛，有乐子当然是先放在第一位，化形什么的先靠后。

扶云山脉的猛兽顿时汗毛倒立，接着便用睿智的眼睛试图在黑夜中观望，刚刚明显感受的有人贴脸窥视，但瞬间就消失了，错觉？

安如香带着崩溃的情绪，往山上狂奔，循着空气中的那一股清甜，一路向前。镇上的人说，桃花谷内住着山神大老爷，她希望那里，能有一线生机。

宁伯通抱着婴儿，紧跟其后，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团漂浮的火球，永远与他们保持的不变的距离。

桃花谷内，姚青看着逐步赶来的五人，有点想嗑瓜子。

“桃花谷，确实是个好地方！”

汉子扭头张望，不慌不忙的打量起周围有限的环境，也不急着处决那两人，老朋友见面，当然得先聊聊。

“萧兄…”宁伯通面带苦笑，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曾经所认的兄长。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安如香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正想叙旧的两人，犹如火上浇油，汉子面色不悦。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曾经的计谋都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宁伯通不过是一具被威逼利诱的傀儡罢了，汉子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真要算起来宁老弟倒是罪不致死，但你这个女人，今天必死无疑！”

“还有什么遗言，说吧！”本来还想与老友叙旧一番，现在被这女人这么一搅，茶已凉，他兴致全无。

“不要！对不起！呜呜呜！”

汉子不想再听到这让他心情暴躁的声音，火光似在穿梭虚空，瞬间闪到女人的面前，他双指并拢，带着一缕凡间武夫的真气，点向她的胸口。

安如香撑大眼眶，眼中带着一丝悔恨，接着便黯淡无光，摔倒在地。

见到妻子的死，宁伯通没有表现出如汉子所想的那般伤心欲绝，相反，他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像是这样的场景经历了无数次一般。

“伯通？”宁伯通的反应，汉子能猜出了个大概，看来他这些年并没有把他忘记，又转眼看了眼他怀中的婴儿道，“你想活，可以跟我说…”

宁伯通摇头，看了眼怀中自己的女儿，一路奔波，小家伙居然睡着了，他抚摸着婴儿稚嫩的脸道:“算了，我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迟早会有人来审判我俩，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萧兄，萧兄还活着，我很高兴，心中已经没有遗憾，请萧兄动手吧。”

汉子复杂地看着这个不畏生死的男子，也没有矫情，抬手就向着他眉心点去。宁伯通闭上双眼，桃花谷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汉子连忙抱住婴儿，放在其中一个黑衣人怀中，他提起刀，刀锋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片猩红，如沾满了鲜血，然而今夜无人流血。

至此，一场持续十来年的利益纠纷，恩怨情仇，在此时画上了句号。

“老大，这女娃怎么办！”

“这些恩怨跟这孩子无关，就随便放在一棵树下吧，相信不久后便会有人来到这里！”桃花谷没有凶兽敢来，谷中的神秘生物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汉子很放心。

黑衣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婴儿轻轻地放在地上道：“真奇怪，这谷中其他树都长满了桃子，但这棵就只长了一个！”

另一个黑衣人接着道：“老大，我们走吧，这地方很邪门，从进入这山谷开始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汉子随手捡起了一个掉在地上的桃子，咬了一口，“甜！”

翌日。

青云镇的几个好心居民结伴一路寻到桃花谷，只看见满地的鲜血和被撕碎的衣服，还有那洁白的人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几只凶兽在谷中穿行，他们这次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的感觉，更没有人发现桃花谷少了一棵桃树。

宁家夫妇成了山神大老爷的祭品，山神大老爷不再为难进入谷中的人，这一则消息开始在青云镇流传。

转眼间，四年过去，宁家在青云镇的足迹消失殆尽，曾经的宁府改姓张，所有建筑也焕然一新。

望仙山，在扶云山脉深处，是一个凡人不敢涉足的地方，此时望仙山的某处，有着一处与整座山氛围格格不入的奇观。

溪流穿过山间，在河岸的一侧，有一栋由竹子搭建的破破烂烂房子，不像是人住的，因为遮风挡雨都难。

竹屋前有两棵刚长没几年的桃树，在风中差点被掀倒。屋子后面是一片菜园，其中一片长满了西瓜，另一片长满了杂草，杂草被锄了一小角，一把锄头凹陷在地面上，能看出它的主人当时摔它花了不少力气，肯定比用来锄地的多。

屋檐下，一个面无血色病态白的黑衣年轻男子靠在一张做工极其粗糙摇摇晃晃的竹椅子上，悠闲地扇着手中的扇子。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如瓷娃娃般的少女，不到5岁，少女的后衣领被挂钩拉扯着，她低着头，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似在酣睡。

兹！

此时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在这微弱的风中响起，两人同时睁开眼眸。

男子面容不过二十岁，似文弱书生，但他的双眸却满是沧桑，漆黑一片如藏了一条二十万年光阴长河的无底深渊。

他缓缓起身，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女，眼中顿时有了色彩，把即将掉落的少女拥入怀中道：“瑶瑶，又长胖了，叫你少吃点肉，你非不听，这都挂破多少件衣服了，过几天又得去镇上拿！”

少女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什么叫做少吃点肉，这几年来饭桌上有绿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又不是她想被挂在墙上…

见少女没有说话，他开始把玩起她那肉嘟嘟的脸蛋：“你真可爱，可惜了，长得那么可爱却是个面瘫。”

男子正是化成人形的姚青，少女是那个桃花谷树下的婴儿，当时看了场闹剧觉得有趣，就把她带到了这里，给她取名姚瑶。

少女这几年来从未闹过，他叫她干啥她就干啥，没有半点脾气，也没有情绪，一张面瘫脸掩盖了所有，都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去后院摘个西瓜来！”

“喔！”

目送少女离开，姚青又坐到了那张破破烂烂的竹椅上，望着与那个世界并无太大差别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长生是奖励还是惩罚，不是由老天爷决定，而是由他来选。

他选择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