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自我否定(1/1)
电话几乎是在瞬间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罗畅低沉的声音。
“喂,我是罗畅。”
他以客套的方式介绍自己,张心悦明白他没看来电号码,同时也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心不在焉,立刻问道:“在办案子?”
“嗯...?”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很快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语气变得略微轻松,“没有办案,在看一些材料。”
“哦。”张心悦浅浅地答了一声,心中突然犹豫,要不要喊他去家里吃饭。
罗畅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反问道:“找我什么事?”
隔着听筒,张心悦能清晰地听到“哗哗”翻动纸张的声音。她在心底决定不打扰他工作了,随口说道:“没什么事,只是在摆弄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摁错了,打到了你这里。”
听着罗畅那淡淡的笑声,张心悦突然为自己的患得患失感到有些懊恼。
“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罗畅语气变得严肃,“林祥那边发过来一份调查结果,我有点拿不准。”
“这是可以往外说的吗?”
张心悦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个请求,她虽然现在仍然担任着挂名的顾问角色,但是现在她的主要工作重心都集中在实验室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分局进行工作了。
罗畅显得满不在乎,他回应说:“目前这个案件还没有正式立案,这些调查结果仅仅只是一些普通的人际关系。”
“就算是没有正式立案,这些也是警方的调查结果,你能随便告诉别人吗?”张心悦把这个话题的高度提升了上来,试图震慑罗畅。
“你是内人啊,可以知道。”
“胡说什么,你才是内人呢!”张心悦立刻反驳,她的有些心虚,左右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走向不远处的窗台。
“少啰嗦了,是关于钱泽水的事。当初的现场你也在,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罗畅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死者钱泽水,男性,今年45岁,他是一个无业游民,他过着单身独居的生活,没有配偶也没有子女,死因经县医院判断为一氧化碳中毒。
案发当晚死者和其侄子钱欢有过饮酒经历。钱欢,男,28岁,化纤厂研发员工。案发当天,钱欢主动给钱泽水送了一板车的煤,并给钱泽水修缮门窗,增加保暖性和密封性。晚上留在钱泽水家吃晚餐,俩人共饮了两斤多白酒。
次日一早,钱欢和他的父亲钱泽山前往钱泽水的家里,为他送去过冬的棉被。当他们到达钱泽水的家中时,发现屋里弥漫着烟雾,钱泽水已经死亡。他们立刻退出了房间并报警。
钱泽山,男,51岁,经营一家煤场,主要加工煤粉、黄泥混合而成的煤块。
张心悦皱着眉头听完,有些惊诧地问道:“这么巧吗?白天做得保暖,晚上人就呛死了?”
“这还不止,你听我说完。”罗畅没有回应,继续介绍。
钱泽水不擅种地,家里的三亩口粮田都已经撂荒,主要的经济来源是靠大哥接济,有时候也会干一些零工。
村里人反映,钱泽水好酒,酒量极大,喝个一斤多的白酒还能下地干活,不会受到影响。
他在外的脾气一直是唯唯诺诺,人际关系很淡薄,对大哥态度非常不好,经常酒后去钱泽山家里吆五喝六大吵大闹。钱泽山对弟弟从来没有怨怼,一直尽力地照顾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钱欢自小就看不上他的叔叔,对他嗤之以鼻。
张心悦敏锐地捕捉到信息,一针见血地问道:“你真正想说的,是最后一句吧。”
罗畅毫不迟疑地反问:“没错,这事你怎么看?”
我该如何看待呢?你以为我是袁芳吗?还问我怎么看。
张心悦心里忍不住腹诽,装作思考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电话建议道:“这个案子,自始至终都散发出一种巧合的气息。这个过程中,我们的调查进展得实在是太顺利,顺利得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我们以前在考试的时候,当我们顺利地解出了一道高分题,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反复检查,质疑自己。”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继续说道:“通过林祥的补充资料,咱们也清楚了,整个案子就只涉及钱家两兄弟。难道说,有什么泼天富贵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了?钱泽山应该不会看上了弟弟那套破破烂烂的院子吧?农村的宅基地,应该不能兄弟之间继承吧?”
“这和宅基地能有什么关系。”罗畅嘟嘟囔囔的说道:“钱泽山的煤场生意做的很好,他肯定不是贪图弟弟的钱财。”
张心悦继续列举:“那就是钱欢觉得叔叔成了他的累赘,所以动手灭口?”
“你在说什么丧心病狂的话。”
罗畅听着张心悦用认真的语气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陷入过度执迷的状态中。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凝视着手中的案卷,还是把案卷合上。
罗畅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再慢慢地吐出,一阵缭绕的烟雾弥漫开来。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神情坚定的说:“钱泽山能一直接济弟弟的生活,说明和弟弟的感情极深,从情理上来说,他确实不像是动手的人。”
“钱欢,住在市区,平时和钱泽水接触的就更少了,就是再怎么看他不顺眼,应该也不至于杀人。”
“毕竟杀人不是杀鸡。”
张心悦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杀鸡,寻常人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那是我想多了?”罗畅问了一句。
张心悦明白罗畅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复,以求心安。
可是,她却有些犹豫,那句“是的”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晚上,我要回家吃饭,你也来吧。”
张心悦把给他打电话的最初目的说了出来,“这事可以问问我爸。”
罗畅沉默了一会儿,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