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特殊的癖好（1/1）

玉麟河的宽度，相比南方常见的大江大河来说差不多就是小水沟。但再小的沟，也要有过路的桥。因此玉麟河上也有大大小小近十座桥，但每座桥都没有正式名字。

小地方就是如此，虽然每条路都有正式名字，也都有号牌，什么建设路、文明路、大众路，但苏飞从小就没有路名和号牌的概念，找哪个地方都是以重要单位、著名机构和城市地标为坐标，然后就知道哪里大概是哪里，仿佛结绳记事一般，外地人初来乍到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地人一看就知道门路。

同样，小县城里每座桥又都是一个概念上大致存在的事物，没有精确的描述，但大家一说那座桥，就知道是哪座桥。

唯独大概只有石拱桥是有确切名字的，因为它就是一座典型的石拱桥，是全县城独一无二的存在，久而久之石拱桥也就成了真正的名字了。

就跟应阳人喜欢叫长得高的人为长得长的人，简称长子。能获得长子殊荣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因此一群人里面一提长子就知道是谁。长子也就成了认证商标一样，有长子杂货店、长子酒楼、长子夜宵摊等等。受同等待遇的称号还包括胖子、瘦子、矮子，甚至是瘸子。

石拱桥算是玉麟河上最老的桥，但在上世纪90年代初年那场百年不遇的洪水中，老石拱桥随汹涌的洪流而去了。后在应阳县城居民的募捐下，用汉白玉石按原貌重修了这座新石拱桥。

这是一座很小的石拱桥，漫步过桥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但坡度很陡，车子没点劲头还爬不上，冬天遇上冰冻天气，就是一个绝佳的摔跤场所，早已是县城居民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桥南边是青鸾岭和沿河居民区，苏飞和李磊都住这个区域里，桥北是应阳老城区。桥北头是一个小十字路口，过桥径直走两百米到一个岔路口，再左拐进去两百米就是应阳县一中。对苏飞来说，以前每天去一中读书，上学放学都是要走这座桥。然后桥南头有家陈师傅粉店，是苏飞吃早餐次数最多的地方。

桥北路口处还有一个农贸市场，农贸市场里摆了几张台球桌，一块钱打一盘也是很多学生的爱好。然后市场斜对面，就是拱桥网吧，是当年离一中最近的网吧，所以哪怕没到放学时间，也常坐了许多逃课的学生，而一旦到放学时刻，那真的需要百米冲刺来占座位。

后来网吧被要求实行实名制了，上网一定要满十八岁且需要刷身份证，这下拱桥网吧的生意就断绝了大半。

县城内其他的网吧老板还能私下里偷偷摸摸地用其他人的身份替小孩子上网，但拱桥网吧是众矢之的，诸多家长、老师和监管部门重点盯防的对象，若是发现里面有未成年人上网，那老板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老板狠赚了几年之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街的学生跑向其他的网吧，尤其是玉麟河南岸网吧一条街，地位已经等同于金陵的秦淮河畔。

虽然李磊家楼下不远就是网吧一条街，但和苏飞不约而同地对拱桥网吧的感觉最怀念，因此还是愿意多走几步路去那里上网。

同时，尽管苏飞家里的电脑也能上网和玩游戏，但就是怀恋约三五好友去网吧在各种战场厮杀的感觉。

比起在DOTA上的笨拙，苏飞玩CS算是个高手，一杆AK-47用得出神入化。

其实，成为用AK-47的高手并不是苏飞的本意，反而是出自苏卫国一个特殊的癖好。

苏飞最开始玩CS的时候，觉得AK-47的弹着点散布太操蛋了，一不留神枪口就抬到天上去了，尽管威力极大，但难打到人也白搭。

但当时苏飞还在一中读书，加上体育训练时间很长，所以能找时间去网吧的时候还是比较少，且时常要躲避学校督察员的检查，因此感觉完全不过瘾。

而苏飞家里，几乎是应阳县城最早一批有台式电脑还能上网的家庭，那时候还需要用电话线拨号上网，网速慢腾腾还价格贵得很。

苏卫国苦练了五笔打字法，然后经常到各门户网站看看新闻，有时候还去各种论坛逛逛。

苏飞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偷偷在家里联网玩CS，但若被苏卫国发现，便免不得挨一顿臭骂。

有一天，苏飞父母确定要有事出去一天，独留苏飞一人在家。苏飞早就打探好了，事先找李磊借了两个高级小音箱，就等着好好享受游戏的声响效果。

如苏飞所愿，整个一个上午听各种枪响“呯呯嘣嘣”听得脑壳发晕、耳鸣不止，但是确实过瘾。

中午苏飞随意出去吃了个饭，回家接着玩。

但下午伊始，苏飞手感不佳，导致游戏中经济状况不好，所以经常只能买AK-47将就用着。

AK-47的的枪声，由火药炸裂和猛烈的零件撞击声组成，充满了纯粹的爆发力，具有很强的辨识度。

突然，苏飞感觉到背后一丝凉意，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果然看见苏卫国站在背后，吓得苏飞全身一抖。

看样子是苏卫国和唐香云办完事提前回来了。

但奇怪的是，苏卫国并未像往常一样怒气汹汹地把苏飞骂一顿，而是很挺直地站着，脸上带了些兴奋而古怪的神情。

当时苏飞并不能理解这种表情，但后来开始嚼槟榔之后，才发现这很像是对某种上瘾的感觉久别重逢的满足感。

最让苏飞惊诧的是，苏卫国竟然叫苏飞继续玩，而且把声音调更大些，直到唐香云抱怨受不了了才作罢。

苏飞开始以为是他上周才拿了全市中学生运动会南拳项目的冠军，苏卫国在奖励他，于是就继续专心玩下去。后来苏飞手感转好，账上的钱开始变多了，就换枪了。

不料苏卫国走过来问道：“刚才那种枪声到哪里去了？”

苏飞一阵狐疑，刚才那种枪声，莫非是指AK-47？

于是捡起地上一把掉落的AK-47开了几枪，然后问苏卫国：“是不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声音。”苏卫国满意地回道。

苏飞感到莫名其妙。后来也被苏卫国允许每周末玩一下CS，但只能用AK-47，然后自己就坐在客厅边读书看报边听枪响。

当晚，苏飞把小音箱还给李磊。但第二天，苏卫国就去买了一套配置很高的音箱回来。

再后来，苏飞到了高二，学业和训练都加量了，几乎就很少在家玩游戏了。

因此为满足苏卫国听AK-47开枪的癖好，苏飞就亲自教他玩CS。

但不料，苏卫国一看到频幕晃动就头晕，根本玩不来这款游戏。后来苏飞才知道，那是一种叫3D游戏眩晕症。

无奈，苏飞只能教苏卫国创建一个需要密码进入的房间，让他一人在里面捡把AK-47，站着不动随便开枪。

苏卫国对游戏本身倒不感兴趣，但就是为了听AK-47开枪的响声，所以苏卫国隔那么久就要自己“玩”一次CS。

在被逼使用AK-47的这段时间里，苏飞开始习惯并爱上这款枪，开始喜欢上它的暴力美学，以及成为高手所需要的冷静和沉着，只需一个点射，两三发子弹打在“敌人”身上，就基本完成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