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命运的齿轮（5）（1/1）

每次想起这段往事，我都有点生气。

哪怕卷毛枪毙了多少年了，我还是难以释怀，想把他从地狱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我有点好面子，很少会张口求人，这一点主要随我父母。

我们家为什么会和亲戚间来往不密呢？

我父亲那边是因为人家故意躲你，怕你借钱，就不想和你家来往。

我母亲那边，则是因为我妈自尊心太强，脸皮薄。

现实不是新闻联播，人穷就不受待见，我们家又不是乞丐，干嘛要惹人嫌。

这一点我相信，很多人都深有体会。

总的来说，我母亲这边的亲戚都还算不错，只是我母亲不爱占便宜，即使有时不得已借钱， 也一定会连本带利，一分不少的还回去。

逢年过节，我母亲收到礼品，也会想方设法还礼。我母亲太在乎颜面，这辈子活的会很累，面子不能当饭吃啊！

我这大舅位高权重，我母亲为了避嫌，一直不想过多来往，哪怕为了我的就业问题上门，都最终未能张开口。

亲戚毕竟只是亲戚，能在关键时候借下钱，已经算中国好亲人了。

我记得那天阳光特别明媚，站在雪地中，感觉好暖，这让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我大舅那天休班，大清早七点左右，卷毛带了一个姓张的司机，开着一辆现在看来，都成古董的桑塔纳，把我送到了大舅家楼前。

这是我第三次来大舅家，我从小就不喜欢走亲戚，多少有点孤僻。

我父亲那边的亲戚，具体住哪我都不知道，压根没去过。

我母亲这边好一点，我多少还去过几次。大多时候，都是我母亲逢年过节去拜年，我早不知道跑哪去鬼混了。

我当时不理解卷毛，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后来想了想，人都是逼出来的，卷毛也是没有办法，才和我张口。

人吗，都需要一个起点。做生意的人需要赚到第一桶金，想要从政的人，则需要先进入编制。

第一步往往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大部分人都卡在了这第一步上，少部分人则一出生就有着较高起点。

绝对的公平从来就不存在，你成功了，那你后代就不用那么苦了。

我有点慌乱，主要感觉好羞耻，好难堪，我在大舅家总共待了不到十分钟，几乎是放下材料，简短说了几句话，就马上逃离，从此再无联系。

我只能帮卷毛到这了，其余事我管不了。这丫在监狱不是改造，完全是进修考研去了，变得比以前还阴险狡诈，多少让我有些不舒服。

卷毛要请我喝酒，我拒绝了，心情不好，不想喝。

我和卷毛说的很清楚，我只能帮他这一次，以后这种事不要找我，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我的话语气有点重，但我真的很生气，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啊！我在看守所的时候，我母亲都没想过要找大舅帮忙，结果为了卷毛，我脸都不要了，我能不生气吗！

卷毛知道我恼火，告诉我，这次算他欠我的，日后他混好了，少不了我那份。

我知道卷毛当时没什么钱，没法感激我，只能先画饼。

我也没打算要他的钱，要不是兄弟一场，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做。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卷毛这件事，还真他妈的找对人了。

首先，这事一般人处理不了，卷毛若是找个普通警察，把资料交上去，说不定第二天资料就到了海哥手里，那海哥肯定会图穷见匕，要出人命了。

哪怕卷毛侥幸活下来，日后名声也臭了，混不下去。

我则不一样，我这大舅比较正直，为官清廉，有些事哪怕我母亲张口恳求，也未必会帮。

但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大舅一定不会让这种黑恶势力横行，也不可能让我出事。不会让人知道，这份材料和我有关。

最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一般人处理不了。我大舅则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件事，不管海哥还是那些黑警，一个都跑不掉。

大概一个多月后，都快要过年了，我大舅出手了。

至于为什么会过了那么久才动手，我想大概原因是需要验证资料的真实性，若不是我大舅亲自主导，可能会更久。

这次特意调了武警配合行动，提前封锁了消息，海哥和一些骨干，以及那些黑警，基本都落网。

不过，海哥的小弟非常多，除了骨干力量，大部分都是他属下收的小弟，还有不少学生。

警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抓起来，那要抓多少人啊！

卷毛也早有预谋，只是搜集资料，没有过多参与海哥的事。

待事情告一段落，卷毛躲了一阵，避过风头后，开始全面接收海哥的人。

他接手了海哥的录像厅，不再从事收保护费的行业，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从事帮人要债，放高利贷的生意。

放贷要有资本，他的启动资金从哪来的，我没有问，但大概猜出来了。

他和独孤求女借了不少钱，两人在学校时关系不咋地。没想到为了利益，最终还是狼狈为奸。

看来大家都成长了，都学会了人情世故，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

海哥的下场，我只能说太惨了。

本来我以为，海哥铁定枪毙，谁知海哥家里，多少还有点关系，加上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海哥不但活着，还没有坐牢。

这事有点荒诞，但我真没撒谎，现实比他妈的电影还扯淡。

海哥是标准的亡命徒，而且极其狂妄。斌子是喝了酒，才敢和警叫板，海哥则是滴酒未沾，就敢不停辱骂警，完全不配合审讯。

我国对于拘留的时间，有严格规定，但对于刑事案件，警有权利羁押较长时间，最多可以达到两年半。若是重大的刑事案件，羁押时间还可以延长。

海哥这算是黑势力组织犯罪了，属于特别重大的刑事案件。

海哥在里边关了两个月后，莫名其妙变成了傻子，竟然只能转到医院治疗，连牢都不用坐了。

可能有人觉得海哥是装傻子，故意逃避审讯枪毙。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没这回事，虽然海哥家里多少认识点人，可背景不够硬，没这么大的本事。

海哥确实是成傻子了，哪怕后期治疗了整整一年多，也没有用处，大半辈子都只能以残障的身份，继续活着，也不知道现在死没死。

据波哥告诉我，海哥刚进去的时候，足足骂了审讯的警一个多月，从第一天开始，不管警用什么手段，海哥都宁死不配合，只是不停辱骂。这会有什么后果，我简直无法想象。

波哥原想帮忙活动，先保住海哥的命，进监狱后再想办法弄出来。

可波哥这边还在找人托关系，那边海哥已经傻了，送进精神病医院了。

我在这偷偷的说，波哥和我喝酒，告诉我，海哥是活生生给折磨出了精神问题，给打成了傻子。

这可是他说的话，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具体情况，波哥已经枪毙，死无对证，反正我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请波哥喝酒呢？

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请波哥喝酒，装作问海哥的情况。完全是因为我知道，波哥很恼怒，想替拜把兄弟报仇，在调查谁出卖的海哥。

所以请波哥喝酒是假，试探波哥有没了解到对我不利的情况，才是我地真实目的。

若是让我察觉，波哥知道了什么，我不想撒谎，当时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虽然波哥吃枪子了，我说一个死人的坏话不好。可波哥那智商，真的堪忧啊，和海哥可以组成傻子二人组了。

我趁他有了醉意，稍微试探了下，他即毫无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这让我有点无语。海哥其实最该怪的人是波哥，连卷毛是什么人都看不清，就敢收为小弟。要不是实在太蠢，卷毛早就把他做了。

知道波哥没查到对我不利的信息，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海哥的死活，说句实话，当时我也不是好鸟，压根就不在乎，爱死不死。

只是当时的我压根没察觉到，我做的事越来越过火。

我的初心只是想多赚点钱，还完债，把家里房子装修下，改善下家庭状况。

可渐渐地，我迷失了本心，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打工，人生轨迹越来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