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除夕夜(1/1)
牛芳芳嘟着嘴唇:“可是我见铁柱哥挺好的啊。”
她凑过去,在牛芳芳耳边低语:“听村里的阿嫂说,李铁柱有过一个媳妇,被他打太狠,往死里揍。”李铁柱连续打两任媳妇的事情,也是上辈子她出席牛芳芳的白事时,才知道的。
牛芳芳不吱声了,把她放到家门口,便驾着牛车离去。她希望牛芳芳能听劝,人品是择偶的红线,前男友柳盛江让她明白,遇到渣男,不要去迎合,也不要去自省,而是要快速离开。
一直与错误的人周旋,哪里有机会去认识自己命中注定的正缘呢?
上辈子,她丈夫是一名天赋极高的科研人员,有着举重若轻的科研成果。她是30岁时,偶然在饭局上认识他的。那时的他年仅31岁,却有着博士文凭,还是研究所副所长。他坐在主位,而她坐在末位的上菜口,他们之间的地位云泥之别。
出众的他不顾流言蜚语,主动追求她,带她见亲朋好友、同事同学,送她金条、汽车,恋爱时上交工资卡,刚领证便将婚前财产加上她的名字,婚后新增资产登记在她名下。
婚后第一年,柳守义便晋升为研究所的所长,诱惑越来越多,他却始终专一爱她。越来越多的人羡慕她、眼红她,酸溜溜的,“凌同志肯定是给她爱人下蛊了,要不咋命这么好,癞蛤蟆也能吃天鹅肉。”
婚后五年,可能是柳守义13岁时被下放到牛棚,缺衣少食,落下病根;也可能是海外求学时三餐不定;也可能是回国后他拼命工作;总之,单位年度体检时,他便被查出胃癌晚期,引发众人唏嘘。
不知他现在在哪呢?重回1976年的她,渴望早点与他相遇。改变悲剧的结局。
回到低矮的房子,墙面斑驳,木质的家具破破烂烂,这是她的家,两女一儿的农村家庭。
大姐凌姝从平房里端着锅走出来,放到老式的桌子上,见到她笑着说,“静妞,回来啦,还烧吗?快坐下来,多吃点,好好补身体!”
“大姐!”她放下大包小袋,如乳燕投林,投入大姐怀里,“我不烧了,好多了。”
大姐是为数不多待她好的家人,她结婚时,只有大姐给了她一笔大钱,笑着说,“长姐如母,娘不给你嫁妆,姐给你!”
大姐爱怜地抚摸她的头发,哄道:“不发烧就好,小妹,发生什么事了?”
凌静怡抽噎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姐爱怜地摸摸她的脸庞:“静妞还是那么瘦,今晚可得好好补补。”
在厨房炒菜的凌母,擦着汗,探头看了眼,中气十足地说:“静妞回来了啊,菜这就马上好!”
“爹呢?去哪了?”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凌父宽厚的身影。
“爹在村委领猪肉,这会儿还在排队呢!”大姐笑着答。大姐盼望猪肉很久了。这年头的猪肉如金子般珍贵,一年才能吃一次,一想到猪肉馋人的香味,就想流口水。
这时,门突然被笃笃笃地敲着。开门,居然是在外省读大学的二哥凌华到家了。
二哥有气无力地说:“我回来了。”
二哥凌华在外省G市的工农兵大学读书。会水性的他曾把溺水的村支书的儿子救上来。凭借这事,推选时,他全票通过,获得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绿皮火车很贵,像他们家的条件,咬咬牙才能让他每年回一次家。
大姐急忙接过他的行李,心疼地看着消瘦了一圈的小弟:“阿华,你咋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二哥冷嗤,“食堂那破菜,常年不沾荤腥,膈嗓子的窝窝头配烂咸菜,谁不瘦?”
他往桌上的菜一瞥,桌子上都是贫瘠的菜,蛋花汤,红糖水圆,炒土豆丝。
蛋花汤很稀,像清水一般清澈见底,鸡蛋细少如发丝。水圆是揉面粉做成的, 里面没馅,浸润着极少的红糖,不甜。土豆丝切得很细,放盐也很吝啬,他尝了几口,没什么味道。
他浮现不满的情绪:“都除夕夜了,咋就弄了这三个菜?不弄点鱼?不弄点肉?本来我挺饿,一看这些菜就倒胃口。”
大姐尴尬地打圆场,“这...家里没条件。不过爹已经去村委领猪肉了,回头就有猪肉吃了。”
二哥撇嘴,随手把行李一丢,“姐,妹,我太累了,我去躺会儿。对了,多腌些酸菜和咸肉,实在想念得紧。弄好后再叫我。”说完话的他,随即像失去发条的玩具,拐进门,倒床上,秒闭眼,打瞌睡。
凌静怡:“......不做事的人还东挑西挑。”
也不知真困还是假困,反正每次要干活时,二哥总有借口。他从不用干活,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上辈子她也傻,被凌父凌母从小灌输思想,以为待二哥好,二哥也会待她好。二哥买房买车时,向她借了十万,放在九零年代算是一笔巨款。她跟柳守义说了,柳守义也同意出丰厚的补贴。
然而轮到柳守义治疗胃癌时,明明柳守义挣的钱足够医疗费,二哥不还钱就算了,还冷血地说,“都胃癌晚期了,有啥好救的?还不赶紧离婚分家产,找下家。”
凌父凌母也是如此:“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救的?静妞,别傻了,你难道想做寡妇不成?赶紧离了,咱再托大舅母介绍好男人给你。”
......
厨房炒菜的凌母笑吟吟的:“阿华还是那么贪吃。静妞,你别说你二哥了。你二哥学习苦,不干活也是应该的。”
大姐帮二哥关上房间的门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凌静怡也一块帮忙。昏黄的灯光下,姐妹俩将酸菜淘洗干净,再放盐,最后用瓦罐腌制。这年头的盐也很贵的,像她这样的穷苦人家,平时做菜连盐也舍不得放。
这时,凌母也端着炒豆芽、炒白菜进来,放在桌上,“等你们爹回来,到时候再动筷。”
除夕夜团圆饭,她好想和柳守义团圆。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外公孤苦伶仃地在牛棚里,肉也吃不上,鸡蛋也吃不起,饿得瘦骨嶙峋。
她记得柳守义说过,他曾经被安排在清河镇下面的村落。除了本村外,她只熟悉外婆家清和村。她得尽快去清和村看看,柳守义是否在那里。
“凌静怡,你给老子滚出来!”刺耳的嗓音划破夜色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