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言之谜（1/1）

在纪慕言用水滋润了鲛人尾巴之前，尾巴已经干裂翻翘。

尽管伤痕累累，但比之前的干裂模样要好了不少。

在纪慕言帮忙清洗尾巴时，鲛人昏睡了过去。

“护法，药。”牢外有人喊，但看到鲛人没被绑链，那人就害怕了，远远地站着，手中拿着药。

纪慕言看了他一眼：“是要我出去接你吗？”

那人犹豫了半天，迈了一步，雪三月忍不住了：“驭妖谷的人怕妖怪怕成这样，你们主子怎么教的？丢不丢人？”她走到那人身边，抢了药，扔进了牢中。

纪慕言接住了药。

他数了数，这人倒是诚实，带了一些药，但都是外伤药，无法治愈鲛人的内伤。

这也可以理解，驭妖师不会轻易给被驯服的妖怪治内伤，以免补充消耗掉的妖力，那是常识。

纪慕言问雪三月：“凝雪丸带了吗？”

凝雪丸是驭妖谷里炼制的上好内伤药。

雪三月没料到纪慕言居然想用这么好的药来给鲛人治疗，心里觉得不太合适，但也没多问，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了纪慕言。

旁边的两人虽然有些异样，但由于纪慕言的威胁，他们没有再多说话。

纪慕言拿着药瓶，想喂鲛人服下凝雪丸，但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纪慕言费了很多力气也没能打开。

她叹了口气，放下凝雪丸，拿起外伤药，小心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她非常细心，连每一片鳞甲下面的伤口都没有放过。

那些血污和丑陋的伤口，在她的指尖下慢慢愈合。

鲛人的伤很多，有些细而深，有些宽而大，上药很难，包扎更难。

处理完后，纪慕言抬头时，地牢里已经是明亮的月光。

雪三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林天昊留下的两个下属也在一旁打瞌睡。

当专心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流逝。

纪慕言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最后剩下的伤是鲛人手腕上被玄铁捆绑的印记。

玄铁磨破了他的皮肤，手腕上一片血肉翻飞，现在已结了些痂，一块是痂一块是血，看起来更加恶心。

纪慕言帮他洗了伤口，涂上药，正在包扎时，她感觉有道凉凉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哦，你醒了。”纪慕言轻声打招呼。

鲛人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纪慕言把凝雪丸放在他面前：“喏，吃了对你的伤有好处。”鲛人没有张嘴。

纪慕言手上给他包扎的动作没有停，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你在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如果你有故乡、有未完的事、有还想见的人……”纪慕言扫了眼鲛人，他的眼瞳微微颤动了两下。

纪慕言知道，他能听懂她说话，也有同样的感情。

他通过她的话，怀念那些过去。

“你就先活着吧，在你还没完全绝望时。”纪慕言拍了拍他的手背，伤已包扎好，她倒了凝雪丸出来，放到了鲛人唇边。

他的唇和眼瞳一样冰凉。

他牙关一松，纪慕言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纪慕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拿了布袋子，往外面走了。

没有要求，没有言语，就像是专门来治他的伤一样。

就像她真的来救他一样。

纪慕言推门出去，惊醒了两人。

但见她自己锁上了地牢的门，他两人站了起来：“护法要走了？”

“困了，回去睡觉。”她淡淡吩咐，“今天玄铁链上的雷击咒就暂时不用通了，他伤重，折腾不了，你们把门看好就行了。”

她离开，留两人在牢里私语：“护法……对这妖怪是不是太温柔了？”

“你来不久，还不了解一些事情，护法能比谷主少手段吗？这只是为了安抚你。”

他们看了看牢里的鲛人，他似乎听不懂，也听不见。

纪离开地牢，松了口气，地牢太潮湿，让人感到闷热，外面的自由风和花香让他感到舒适。

可惜，驭妖谷里的风和花香比外面少了一些自由。

纪走向驭妖谷的花海深处。

驭妖谷中心的花海是驭妖师们种植的，不同季节开放不同的花朵，所以每个季节都有鲜花盛开。

驭妖谷已经建立了五十年，驭妖师们已经没有时间照料这些花朵了，反而在禁闭的驭妖谷里，花朵变得有些野性，有些花枝甚至长到人的一半高。

有些花枝带刺，有些带毒，很少有人敢进入花海深处。

对纪来说，这是一个可以静心的地方。

她闻着花香，一步一步走着，却撞上了一个结界。

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纪试着碰了碰，猜出是谁在深夜布下的结界。

她轻轻扣了两下，不久后，结界消失，前面的花海里出现了一棵巨大的紫藤树，两人静静地站在下面。

纪说：“我猜到是你了。”

是雪三月和……雪三月的奴隶，一只有着金发异瞳的大猫妖。

雪三月自称她捡到了一只猫妖，是她捉妖的得力助手，完全臣服于她，是她的奴隶，还给了猫妖一个名字，叫离殊。

但纪慕言知道，雪三月和离殊的关系不仅仅如此。

纪慕言记得她认识雪三月的那天晚上。

当时她刚刚与林天昊决裂不久，她想要逃离驭妖谷，但她孤立无援。

而今天她也是在花海中徘徊，就像那时一样。

然后......

在万花齐放的月光下，她看见紫藤树下，一个长发婀娜，容颜冷峻的女子，轻轻地吻了一位正在树下小憩的男子。

那一瞬间，雪三月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

纪慕言第一次看到一个少女脸上清晰地浮现出"怀春少女"四个字。

令人不能说的是，这个少女吻的正是离殊。

她在吻一个妖怪，她的奴隶。

五十年前，朝廷肃清驭妖一族后，人与妖之间的界限被划分得很明确。

任何人都不能跨越这个界限，尤其是拥有驭妖能力的驭妖师。

皇族对于不同种族充满忌惮。

他们努力拉大驭妖一族与妖怪之间的隔阂，让两个种族都能为自己所用。

因此，凡是与妖怪相恋的人，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无情地杀害。

纪慕言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生死攸关的秘密。

于是，她选择了悄悄离开。

但在连续一晚的思考后，她意识到她必须打破雪三月的孤立无援。

雪三月很强大，她的武力是纪慕言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纪慕言必须为她提供保护，才能发展自己的势力。

第二天，纪慕言找到了雪三月，告诉她：“昨天花海，紫藤树下，我看见了些东西。”

雪三月力量强劲，可与皇朝最强大的驭妖师相比，唯一缺乏的是驯养妖兽的技巧。

听到纪慕言的话，她立刻怒气冲天，手中杀气凝聚。

纪慕言微笑着说：“不要着急。

我觉得你是个有江湖义气、讲究道义的人，正好我也是。”

雪三月冷笑道：“在驭妖谷里，有什么道义？”

纪慕言回答：“虽然驭妖谷没有什么道义，但我有。”她走近雪三月，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让雪三月?起眼睛，“我是一个公平的人。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作为交换，怎么样？”

雪三月怒气未消，冷声说：“你有什么秘密，值得你用条命来换？”

纪慕言语气冰冷地说：“林一沧不是个好人，他用药物控制我，让我刺激他软弱的儿子，并参与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纪慕言的话让她至今难以忘怀。

雪三月问道：“是什么事情？”

纪慕言笑了笑，“驯妖。

表面上是送给皇室，实际上用驭妖术让这些妖兽始终忠于驭妖谷，将皇室的秘密传回来。”

雪三月大惊。

纪慕言继续说道：“这个秘密足以让我值得用一条命来换，你觉得呢？”

这个秘密不仅能换她的命，一旦皇室得知，整个驭妖谷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驭妖谷的谷主林一沧居然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情，而且竟然有驭妖师能够完成他的要求。

雪三月沉默了很久，审视着纪慕言，最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朋友。”纪慕言笑眯眯地拉了雪三月的头发说，“我希望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朋友。”

他们的友谊建立在彼此知晓的秘密上，坚如磐石。

“我还想要一个能和我一起逃出驭妖谷的朋友。”

雪三月一愣。

纪慕言聪明，她从雪三月吻别离殊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和纪慕言一样，想要离开驭妖谷，追求自由，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于是这句话让她保住了性命，也得到了一个朋友。

从那时起，纪慕言开始为自己设计计划，拉帮结派，在驭妖谷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以利益和情谊为基础。

值得庆幸的是，最初以利益为交换而得来的朋友，最终成了真正的朋友。

也许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他们天生就会心有灵犀，或许因为他们太相似了，深藏内心的叛逆之情无论风吹雨打也无法抹去。

回忆起过去的往事，纪慕言感慨万分。

“你又在这里晃悠什么？”雪三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鲛人的伤好了吗？”

纪慕言摆摆手，向雪三月和离殊打了个招呼：“那种伤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她瞥了离殊一眼，“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

雪三月点点头，离殊站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他红蓝相间的眼瞳中闪烁着同样柔和的目光。

纪慕言看着紫藤花在树下飘落，月光透过树枝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一幅美丽的画。

他们那么相配，本应是一段好姻缘，可却因为世俗的规则而像偷偷摸摸的贼。

纪慕言叹了口气，拍了拍衣袍，转身离开：“不打扰了，我要先走了。”

回头看着月亮，她心想，希望能够快点离开驭妖谷，结束这些算计和小心翼翼，让她在意的人能过上自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