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探访相文悦(1/1)
将照片放进抽屉时,秦臻碰到了那叠厚厚的资料。
这还是李明显生前交给他的,因为要陪他过走人生的最后一程没来得及细看。
秦臻拿出档案袋轻轻抚摸着,四位朋友如今走得走,亡的亡。
做为医生,他送走过无数的生命,伤感之心早该磨砺的没有了痛点。
可当情感萦绕在心头,他还是泪满眼眶,“明显,你这是把心愿留给我了吗?惭愧啊!你带着润之的遗憾离开了,我该怎么办,找不到镇东的下落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了……”
秦臻解开档案袋上的锁扣,里面的资料厚厚一叠。
前面部分李明显应该都看过了,上面还有他咳嗽时留下的斑斑血迹。后面部分大概只粗略的看了眼,没有连续翻看过的痕迹。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秦臻提起后接着挂断了。手机随后也响了起来,他干脆关机,也把门反锁了,只专注的看着刘镇东的资料。
先前,李明显曾说刘镇东在一次龙卷风后失踪了,没找到人,也没有查到任何出境记录。秦臻越看越失望,他甚至怀疑刘镇东不是失踪了,而是人真的没了。
特别是陪着李明显去五台山之后。
“心悟师傅”给人的感觉跟刘镇东也差的太多了,他虽然带发修行,身上的铜臭味一点都没有褪掉,这些刘镇东身上年轻时就没有。
秦臻揉了眼睛再次滴了润眼液,闭目休息了一会。
李明显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内,“镇东不会死的,相信我!”
声音像是从墙上的画上发出来的,那幅《踏莎行·寒草烟光阔》鲜活了似的。
秦臻的眼前又出现了四人在枫林许愿时的画面,他说兄弟的愿望就是自己的愿望。没想到几十年后,这句许诺变成了事实摆在面前,四人最终只余了他一个。
他是医生,本不信鬼神之说,魂魄托梦。但李明显的声音太过真实了,一度让他认为手中的资料里真的隐含着什么,为了不留下任何遗憾秦臻继续看了下去。
一处文字内容像是打印机缺墨了,模糊不清。他拿了放大镜细看着资料。
“石笛!是什么?”秦臻自言自语,看到相关的人名时忽然大惊。刘镇东回国了,只不过他用了别人的名字,这名字他记得——是齐润志的挚友叫“相连”。
“相连”不是人名,是个笔名。
他是齐润志的红颜,刘镇东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笔名,他应该不认识“相连”才对,难道齐润志送他的那幅《怀渑池寄子瞻兄》真的也藏了什么?
秦臻立刻给张部长打电话,让他去档案室查找相文悦的家族住址。
他知道相文悦的笔名是“相连”。
当年齐润志曾拜托他照顾挚友,那时相文悦得了罕见的皮肤病,她全身发青浮肿,整个人都虚胖得不成样子。
那段时间,齐润志经常来医院看望她,两人还在一起谈字论画。秦臻笑他笔下藏了个红颜知己,齐润志憨厚实诚没做过多解释,一笑而过。
不出半小时,张部长拿着相文悦的资料前来找秦臻。
门反锁着,他拿钥匙打开了门。院长办公室只有三把钥匙,秦臻一把,院务管理处备用一把,另一把就在张明手中。
“备车”秦臻边看资料边说:“去街柳巷236号”
张明没问,看秦臻着急的眼神就知道,相文悦肯定跟画背后的秘密有关。他半刻没敢怠慢,一路飞驰用导航找到了街柳巷。
这处院子离市区较远,在偏远的崎云山山脚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间护林房。
庭院有些破落,像是一处历史遗留下来的宅院。四周柳树成荫,院墙有一半已经坍塌,两棵垂杨柳斜压在半墙边。
张部长敲了敲门,没人回应,秦臻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淡若清风的音乐从室内飘了出来,不见花已闻到花香,不见人已想到陋室里藏有雅人。
窗帘和门帘都是竹编的,门帘卷起一角,有妇人端着水盆走了出来。
她身着宽松的衣衫,见到陌生人并没有吃惊,淡淡的笑了笑问,“朋友从哪里来?我这可是无人问津的小院。”
她的淡定从容让秦臻想到初见她的时候,那时相文悦用宽大的素布把自己裹得严实。
应该是怕别人见到她浮肿的容颜,如今的她,慈目祥和没有了年轻时羞涩的模样。
“我是润志的朋友,咱们在仁圣熠医院见过。”
多少年没听人提起过齐润志的名字,相文悦一时失了态,水盆掉在了地上,水淋湿了她的双脚。
张明将水盆拿起来放到一边轻声说:“贸然造访,打扰您了。”
“没……谢谢秦院当年救治之恩。”相文悦掀起竹帘,礼貌的伸出右手,“您请进。”
秦臻和张明一起进入屋内。
屋子里的摆设让秦臻有了错觉,他感觉齐润志还活着,就住在这个小院里。这儿几乎全部是齐润志的影子。
他的画、他的字、他的书,还有他生前常穿的那件衣服。
特别是那款燃着的熏香,沁人心脾的味道跟齐润志衣衫上的味道是同样的。
他一时怀疑,这是不是齐润志真正的家,可他明明说过相文悦只是他的挚友。
他不可能对兄弟撒谎,也不可能是家外有家的人。
“秦院,这茶是山上的竹叶,我自己晾晒炒制的您尝尝。”相文悦拿起茶壶倒了茶水端到秦臻面前。
秦臻先闻香再品茶,这杯茶水不仅有竹叶的清香,还有很浓的草药味道。
“这茶?”秦臻又啜了一口,“这茶里有红枣、栀子、仙芝草还有……”
“还有金银花、灵芝孢粉等数十种花草。”张明接过话题,他很清楚这是专为女士调制的花草茶,这种茶不仅滋阴养颜还增强免疫力。
相文悦笑了笑,“两位不愧是医生,我只放了竹叶您便品出了隐藏的味道。
这味道跟随我多年了,这不是茶的味道,是壶自身散发出来的味道。”
听音看物,秦臻的眼神落回茶壶上。
此壶以竹元素入壶,壶把与壶嘴皆以竹节装饰,壶盖上有竹叶贴花,花纹凹凸有致苍劲有力。
壶身处雕有“润志悦文”字样。
“这是?”秦臻不好唐突,只用了两个字提问。
“这曾是我送给润志的礼物,他收下后又还了回来。”相文悦微笑着,笑而不再继续言语。
“润志把这壶放在中药中熬煮过。从经久不衰的味道来闻,此壶应该在每味中药里浸泡过月余的时间。”秦臻把壶放在鼻息间,淡淡的草药味道渐浓郁了些。
茶壶还是有些烫,他放在青竹编制的桌面上。
竹篾上手绘了一朵碧莲,莲心的花蕊有些褪色,略显灰暗的色调刚好应和了室内的布局。这里每样东西都浸染了时光,包括相文悦本人。
她正了正衣襟的盘扣,上面挂了深红色的流苏。怀旧的衣衫,怀旧的面容彰显着报恩似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