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刘戚戚然（1/1）
此时，突围而出的典韦仅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然而，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走了几步后，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阵动静，典韦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当他看到是张郃时，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面对这样的情况，张郃也感到一脸懵，他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刘备与典韦。
张郃回过神后，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分别探了探刘备和典韦的鼻息，见两人还有气息，心下松了口气，紧接着他撕下战袍，帮助两人止血。
当典韦醒来时，身旁只有几件血衣，和自己被斩断的短戟。看着迎上来的刘备，他一片茫然。在他看来，此刻自己若是个死人，则比起还活着更加合理。贼军的长枪刺进他的身躯，在骨头上刻下裂缝的滋味，仍留在他的脑海。
“典韦，你终于醒了？！天助我也！”
身上所中的创口，此起彼落地提醒着典韦自己确实刚从鬼门关回来，更别提刚想起身，就被刘备摁住。
“主公，我……”
“都怪我，险些折了一员虎将！哎，若是早早让你护送我突围，你又怎会受此重伤。”
典韦咬着牙关撑起上身，捧起自己的短戟。
“属下粗贱之躯，宛如此戟，有幸肩负护卫主公周全的重任，让主公专注于练就王者之剑，征讨天下，岂非赛过领军百胜？”
刘备含泪，接过典韦献上的短戟。
“好，我发誓定不负将军的庇护，备定扫平交州，进而图谋天下！”
刘备继续安抚着典韦，心中却不禁叹息。蒋钦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军医也不知道他何时会苏醒。这一切都怪自己，如果自己稍微警觉一些，或许就能避免这场灾难。三万余人随军出发，但只有五六千人能够逃回来。
“典将军好生歇息！”
刘备微微一笑，他往常从不将心事表露于脸上，但今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张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心中琢磨着，推测刘备可能是因为交趾一战差点把家底给打没了，但历史上的刘备也不是如此啊。
张郃转念一想，或许自己的原因，刘备错过了磨练心性的机会，毕竟历史上的刘备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纯属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而且在许昌时，刘备颇有一副安享晚年的模样，若不是曹操非要贱兮兮的来一句“天下英雄唯操与使君”，把刘备吓得连夜签下衣带诏跑路，恐怕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夜色深沉，月上柳梢。幽静的一泓池水，倒映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水面平整如镜，波光粼粼。水岸树木林立，参差的枝叶随风而动，婆娑起舞。
刘备背着双手，仰望天空中的明月，扪心自问，像自己这样的人真的能够实现霸业吗？
“主公，若有心事，不妨来一壶美酒！”
张郃笑着递给刘备一只酒壶，从容地走到刘备身旁，品了一口酒。见刘备不饮，他淡淡地说道：“主公，是否因为交趾失利而在自责？”
刘备身形一顿，已经把手中的瓷杯捏碎了。碎片扎进手掌里，鲜血顺着手腕流了下来，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
暮气沉沉。
“三万士卒随我出征交趾，幸存者不过万余。典韦差点因此丧命，蒋钦昏迷不醒。我明白，他们不会责怪我，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这关。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却因为我的疏忽而葬身在交趾城下。”
张郃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说出这句话的刘备，低头看着坛中酒浆，神色悲凉，鬓边竟爬起了苍苍白发。
刘备其实一直都没醉。
他只是……这一生太苦，太苦了罢了。
骤然落下的泼天富贵把刘备砸的晕头转向，接连的胜利更使得他内心膨胀，却疏忽的旁边比他更强大的刘焉与刘表！
张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安慰刘备的话，只能无奈的说道:“主公，这不怪你！”
“可……可是！”
刘备说了一半，讲话声音止不住的哽咽，张郃听的有些心烦，怒斥道:“如果你想报仇，那就拿出原来的样子，别像个娘们一样在这里哭哭唧唧的，有什么用？还不如省着点力气增强实力，为死去的袍泽报仇。”
“若是你执意如此，算我张郃看错了人。”
张郃说完转身就走，他知道他所说的很重，但不这样说，很难再激起刘备的雄心壮志，更何况他不希望有自己的存在，还被后世的砖家叫兽将刘备说成哭哭居士。
“我刘备自破黄巾以来，想的就是为国家出力，保一方平安。不想宦海沉浮数载，虽历任数职，却均为卑官。后幸得伯珪兄相助，才得到平原相一职，在联军之中亦是他的帮助才能获得末端一个席位。”
就在张郃走到一半的时候，刘备脸上苦涩，连连摇头。
“儁义为何发笑？”
刘备的语气却也有了一丝怒意，疑心张郃是不是吃错药了。
“主公可还记得在平原县所说之志。”
张郃听刘备如此询问，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径直问道。
“上报国家，下安黎民。”
刘备肃然道。
“既是如此，方今天下未平。大汉十三州，所能安享太平者已是不足半数。主公既有平定天下之志，岂可因为一次失败而心生退意。”
刘备为人怎么样张郃不知道，为夫，他不及格。
为兄，他倾尽蜀汉全力为关羽报仇。说到很多人肯定又想说他是为了拿回荆州，但张郃却认为大可不必，毕竟在刘备出征时，孙权便已经三番四次遣诸葛瑾求和，愿意将荆州归还刘备。
为君，他无人能比，至少他心系百姓，不、屠、城，唯一落下话柄的便是启用刘巴的直百钱之策，其实用后世的目光来看，这无非就是一百个一块钱换成了一百块钱，而且直百钱通用范围不止蜀汉自己用，吴魏也认可。
后世在京兆，河北，江东等地的墓穴中同样发现了不少直百钱，只是刘备有空手套白狼的原因，造致了许多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