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生（1/1）
可能昨天太累了，也可能是睡着的太晚。
第二天，直到小妹拍门，王三石才一骨碌爬起来。
早饭早已做好，几个人等着他一个。
草草洗把脸，坐在桌前。
每人一碗糙米粥，中间一碟咸豆。
还行，也算是咸菜就粥，至少有了咸味。
三下两下扒拉完。
“爹、娘，嫂子，我去大柳村请先生了——”
不等王光林回话，王三石起身就走了。
“这娃——”
看着王三石的背影，赵玉儿和王光林互相看了看，有些疑惑。
这三娃以前吃饭特慢，细嚼慢咽，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还有上次让他去请先生，他是说什么都不去，今天还没说让他去呢，就自个去了？
再看一眼郑新鲜——只顾着低着头吃饭。
哎，可能这孩子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命苦。
再一想，却又想起好二儿嘉勋——
赵玉儿不由的又湿了眼角。
...
一个时辰后，大柳村通往绿柳村的路上。
一老一少两个人慢慢的走着，好像不急着赶路。
老的是大柳村的张由张先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先生，婚丧嫁娶，建宅造屋，偶尔还给人看个相。
在大柳村，除了村长就数他名气大。
另一个是王三石，此刻他不停的说着话。
“......昨天嫂子就是下河自尽，好不容易救回来。
现在再赶嫂子走，那不是等于让她去死一样吗？
保不齐前脚离开家，后脚她又要去寻短见。
张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这里有些钱，是小子的一片心意，还望张伯收下。”
说着话王三石从口袋里掏出六十文钱。
（十文是自己的，还有五十文是昨晚问嫂子拿的。）
王三石把钱递给张由，对方却没有接，抬手给挡回去。
“三石，我知道的意思了，不过这钱就不用了。”
其实从今天王三石一进门，张由就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村子紧挨着，昨天他就听说了隔壁村老王家的事。
前些天他还一直惋惜王嘉勋——预选试的第一名。
不出意外话，老王家很快就会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可惜了，哎，都是命。
等到今天见了王三石，他突然发现王家的三娃和两年前大不同了。
上次去他去王家，这个三娃一直躲在外面，只敢露一下脸连院子都不敢进。
可如今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一个人跑过来请他去。
迎着阳光看过去，好象他的头顶有一抹淡淡的蓝紫色。
...
见张由不拿钱，王三石有些着急。
“张伯您就收下吧，这是小子的心意。
您别显少，以后但凡有用着小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不——”张由再次伸手挡回：“老伯明白你，——放心吧，没事的。”
“没事，是真没事吗？”
王三石还是担心，钱没送出去不踏实。
又递过去，张由又一次推开。
王三石心中暗戳戳：不行，不踏实。
又一次双手把钱塞过去：“您一定要收下，您不收，我...”
两个人推来挡去的...
“那好吧。”
张由也回过神,这小子是怕自己不收钱他心里不踏实。
“那就意思一下。”
张由接过钱，从中取出十文，放入口袋，把剩余的五十文又还给王三石。
“这十文收下，贤侄放心吧，莫要再推了。”
看着张由一脸果断，王三石只好收下剩余的五十文。
也好，反正他已收了十文，应该不会有意外吧。
“多谢张伯！”
...
等两人回到王家，院子里已坐了好多人，大伯、二伯还有一些邻居。
张由和众人打过招呼，让看热闹的先去院外，只留下王家人...
半个时辰后，王光林满面笑容的拿出一个红包，里面有五十文。
张由接过红包，却只留一文，把其余倒在桌上。
“上次——，老夫惭愧。
王兄弟，一切向前看，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三娃，我看行...”
看了看三娃，王光林皱了皱眉：怎么三娃就前途不可限量了，从小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又没读过书...
张由，心中暗戳戳：没听说过吧，我也不告诉你——兄弟祭天法力无边。
...
张先生走了。
最开心的是王三石——心事了了。
王家众人也感觉头顶悬着的一块大石拿掉了，轻松了，可以好好呼吸了。
郑新鲜把自己关在西屋里，任凭泪水滑落，慢慢的流到嘴里，淡淡的咸味？
只是这次不一样，其中还有淡淡的甜。
甜?
——还不你是刚刚吃了一块饴糖。
有记忆的十几年来，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再也不用担心“是个扫帚星”了。
可先生的那一句“以后要一直待在王家”却让她感觉好像那里不对，怪怪的。
其实，除了她，还有赵玉儿也感觉先生的话有些怪怪的，莫名其妙。
先生的意思明明是劫难已经过去了，却刻意强调郑新鲜不能离开王家，否则对谁都不好。
[要知道上，在这个世界，女帝开国，男女皆可继承帝位，民风开放。
没有女子死了丈夫就要守孝三年的规矩。
和离、改嫁、再嫁都是平常的事，就连三从四德也是庙堂之上的那几个老顽固刚刚提出来的说法。]
赵玉儿心中不解——
嘉勋已经不在了，他们两人也没有孩子。
新鲜才十八，按常理应该允许她再嫁，可先生却刻意说要她留在王家，难道要她从此守寡一辈子？
好像有那里不对...
算了，——不想了还是先听先生的吧。
...
王家解决了一件大事，乡亲们又多了一些谈资。
“听说没？王家那个扫帚星，听说黑命破了...”
“那小娘子长的可不赖，还能干，要不要去给你家大壮去提个亲？”
“切，长的再好看就又怎样，还不是个二婚？”
“又不会生娃，——谁要啊？——”
“切，你真不想?——...”
...
月上三竿。
王三石静静的躺在床上，嘴角露出笑容。
刚刚他把剩下的五十文还给嫂子，两个人推来推去的，最终嫂子也没要。
那手臂可真滑...
呸！想什么呢？
啪一巴掌打在脸上，不能胡思乱思，不能乱来，我是可是五好老青年。
想起吃晚饭的时候，嫂子一脸轻松的样子——还行，应该是心结也解开了。
三天后。
刚吃过早饭，王光林就拿出一个小合子。
“三娃，我听人说大柳村的张先生病了，这是五个鸡蛋，你拿着去看看他。”
“病了？怎么？张先生看着身体很健壮的——”
其实，张由回去的当天就病倒了，还莫名其妙的吃药不见好转。
“好，我去。”
王三石应一声，接过合子，里面垫着稻草。
再数一数，五个鸡蛋，——有点少吧？
看着王三石的表情，赵玉儿开口了：
“东西不少了，咱家就一只鸡，这是攒了好多天的。
你忘了吗？当初你爹摔伤，村西头的何大娘来看，只带了个一鸡蛋...”
[这个世界，鸡蛋是好东西，一个换一斤糙米绰绰有余。
多少村里人都是舍不得吃，那是要拿去换钱的。]
“好吧。”
王三石嘴上应着，摇了摇头——
可能是还不太习惯吧，上一世吃个早餐都是两个鸡蛋外加油条的...
大柳村张由家。
见是王三石来了，还带着东西。
张由立马下床：“贤侄...”
病，当时就好了一大半。
...
等送走王三石，张由坐在院中，嘴角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