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言（1/1）

从绵县逃回来四五天后，云净初经不住坐吃山空，扛着家什去了蜀城另一边的集市。家里此刻是没有进项的，玉卿向剧院告了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这次他改头换面，真假胡子蓄了一脸，一把墨镜架在脸上，乍一看分辨不出是东街的美男捉妖师。

在集市的一角坐下，云净初在墨镜后观察着稀稀落落的行人，琢磨着今天的生意在哪里。

这一边是蜀城的老城区，云净初想了一想，将招牌上的字偷偷改了，只留下算命，五角一次。

居然意外的有很多生意。

云净初走南闯北，识人的本领和编瞎话的本领并驾齐驱，一上午说的嗓子喑哑，兜子里装了大把的毛票。中午时分，他将东西收了，把着招牌，摸索着回了小院儿。手揣在口袋里，暗暗的把钱数了个清。

一共三块五毛钱，他留下五毛钱零花，剩下的三块碎票摸索整齐，交给了小半仙儿。

小院儿的门被敲响，响声很轻，是迟迟疑疑的“啪啪”两下。

沈红荔听的最真切，起身去开了院门，一手把持着门闩，一边探出半张脸：“请问找谁？”

门外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子，七八岁模样，瘦的像是一道影子，黑色的额发柔软的覆盖着眼睛，一身灰色粗布衣衫，两只脚白玉一样，趾尖冻得通红。他眯起一双丹凤眼，抬头看向沈红荔：“姐姐，我找住在这儿的一个瞎子哥哥。”

“瞎子哥哥？”沈红荔蹙了眉头。“我们这儿。。”

云净初一把把墨镜扣在脸上，摸摸索索的挪到门口。他从沈红荔手里接过门闩，顺着声源半蹲着侧耳听。“小朋友，你找我？”

“嗯。”小男孩一点头，递上攥的快滴水的一张五毛钱纸币。“哥哥，你帮我算算，我的妹妹在哪里。”

沈红荔越发疑惑的蹙了眉头，给云净初递了个传音来：“你在外面装瞎子算命吗？”

“我没说我瞎了，我只是带了个墨镜。”云净初将手按在小男孩肩头上，把他带进院子。

沈红荔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身关好门，自顾自回了东房。她取出箱子里的一双新棉鞋，原本是给玉卿备下的，他还没有上身。手指在鞋帮上扣了扣，她将鞋子缩小了几分，拎着鞋子出了东房。

玉卿在床上侧过身子看她：“你这是做什么呀。”

“有个小男孩儿，来家里找云净初算命，我看他光着脚，就先给他找个鞋穿。”沈红荔解释道，匆匆去了正厅。

将鞋子放在正厅桌子上，沈红荔转头给又给男孩拧了一把热毛巾。

“把脚擦一擦，把鞋子穿上。”小男孩乖乖的擦了脚，换上鞋，是个感激的不得了的模样。他看向沈红荔：“谢谢姐姐。”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呀？”沈红荔看着他，忍不住问出来。“我上午在集市上看到哥哥，就想找他，但是他算命要五毛钱。我身上的钱不够，就去把棉袄和鞋子卖了，才凑够钱，哥哥就收拾东西走了。我怕他明天不来，就跟着他来到这儿了。。”

沈红荔微嗔的看一眼云净初。云净初觉得手里的钞票有些烫手。偷偷将钞票塞回孩子口袋里，云净初问小男孩儿。

“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要找你妹妹。”

小半仙儿听着好奇，从卧房里走出，她和云净初沈红荔分别坐在桌子三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男孩儿。

“我叫那言，我妹妹叫那心。。。”小男孩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念起来。

男孩子，那言，今年八岁，失踪的妹妹那心，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有五岁了。妹妹走失已经有一年八个月。那言没有父母，是和妹妹在福利院里相依为命着长大的。

福利院墙壁很厚，饭菜充足，绝没有受冻受饿的道理，偏偏在乍暖还寒的时候。妹妹生了一场风寒，随即被无声无息的带出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一天，两天，那言从最初的担心，到紧张，到期许，到焦灼，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滚过了一番。等到四月头上，那言终于忍不住问福利院里的职工：

“我妹妹呢？她好些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职工坐在桌子边上看报，两道冰冷的目光从眼镜后面射出来。那言看着她的嘴开开合合，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这些冰蓄成河蓄成海，没顶一般地淹没了他。

“那言，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