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甫见喜1（1/1）

掌门还在闭关，行笙明知借口拙劣却无从考证，横竖寂云都是名义上的代掌门，她便不得不放行。

寂云说道：“百人榜一事是寂云逾越了，为表歉意，鹿师弟便由在下亲自教导，以免劳烦他人。”

好一个以免劳烦他人。

沈归鹤愈发好奇鹿鸣川那小子给寂云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值得他这般维护。

“没记错的话，本座从未见过你与鹿家有所来往，为何百般护着他。”为此不惜得罪荀嫣那毒娘子。

后半句沈归鹤没说出口，隔墙有耳，倘若被正主听了去，指不定要扒他一层皮。

寂云知道沈归鹤的忧虑，如说炎方是神识之最，那么荀嫣则是善毒之最。倘若被她钻了空子使出毒药，便是神仙也难救。

以前炎方踏足景春峰不识其中诡谲，误惹剧毒植物，还吸食了峰中瘴气，当即昏死过去，险些没抢救回来。后来炎方对景春峰敬而远之，荀嫣在炎阳峰头种植药植亦是敢怒不敢言，生怕小命折于自家，还去外头避了小半年。

被她这等人物惦记上的人，难有好下场。

所幸，荀嫣还不至于对自己人下手。

面对沈归鹤的疑问，寂云只道：“鹿家算是对我有恩。”

既不遮遮掩掩，也不东扯西扯，表现得很是坦荡。沈归鹤更是稀奇了，什么样的恩情能让记了那么久？

“有恩，且抵得过掌门再造之恩？不妨说来听听。”沈归鹤只是否定荀嫣的作风，事关掌门他仍愿首当其冲。

寂云不愿细说：“这是在下私事，不便告知。”

这是打定主意要作对到底了。

鹿家不过他们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掀不起什么波澜，只是荀嫣她们为表忠心，欲除之而后快。沈归鹤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些芝麻琐碎的事情上，相较的之于寂云的态度亦随和许多。

沈归鹤有时会揣测掌门到底是什么想法，竟由着寂云胡来。但念及寂云本身便不难理解了。

“你让那小子报名百人榜，也不怕他小胳膊细腿儿的被人宰了去。”沈归鹤放平心态说道。

寂云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下要做的便是保他在沧溟山的时日不死。”沈归鹤直视他，面上神色如旧。

寂云为了避免行笙对鹿鸣川下手脚率先和他做了交易，而后鹿鸣川再以他的名义与行笙对峙，便落不下话柄。

“你倒是重情重义。”沈归鹤不置可否，只是道。

寂云在沧溟山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对待同门儒雅随和不失礼仪，相比起个性别致的长老们，寂云这作风明显吃香，很是得底下那帮学生的追捧。

又因他是掌门首徒，便得了个不成文的名号，弟子们私底下将之奉为‘寂首’。

沈归鹤听说过，认为合适极了，偶尔便用这个称呼调侃寂云，看他无可奈何的反应。

但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寂云既能越过长老职位担当‘首位’，即便他们再不想，也不得不承认有他的过人之处。

早在沈归鹤来到沧溟山时寂云便已存在。

他还依稀记得，那时寂云青年模样，骨龄二十有五，却已入仙境界；距今浑不觉度过几十春秋，斯人依旧，鬓发未改，只怕相较掌门亦毫不逊色。

哪怕掌门修为高深莫测到他们无法窥探，沈归鹤也直觉如此。

判断骨龄是推知修士资质的绝佳手段。

修士的寿命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延长，相貌变幻亦非难事，只要掌握秘法，老幼妍丑全凭修士意愿。

唯有骨骼作不了假，元婴期时是多少年岁，骨龄便是多少年岁，没有任何秘法可以伪装。

古往今来，能在廿岁以前便突破元婴大关的修道之人，翻来倒去也就几千年前的‘鲜衣雪剑’云拂裳。

就连当今举世天才‘一剑破浪’鹿鸣山已然三十有一，堪堪结丹大圆满而已。

如此人物放在外面需得掀起一番风波。只是在这里——功高盖主，且不受控制的家伙往往是个隐藏的祸患。

掌门信他，他们却不能信。这也是长老们不认可寂云为代掌门的缘由。

摇晃酒杯，沈归鹤欲再倒酒，然只见壶嘴滴了几滴，打开一看酒壶内空空如也。

此时扔去传唤徒弟的法器亦从不远处折了回来，沈归鹤精准接住，语气有几分不耐：“酒壶见底，本座的夕照峰可不留人了。”

“是在下叨扰了。”

面前的青年嘴角依旧带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此人皮囊算得上貌美如花。

沈归鹤却不乐意他笑，觉得那丝笑容虚假到骨子里。

百年前是，百年后也是。

沈归鹤不禁想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使命。

“自然记得。”寂云回答了沈归鹤的问题，后者方后知后觉出了声。

“只要在下体内的血还在流动，那都是在下的职责，长老尽可放心。”寂云淡然开口，他似是习惯于被揣测，浑然不动。

时光悄然，已及日落时分，寂云微眯眼睑，直面夕阳：“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如此良辰美景，需得好好珍惜才是。”

说完也不等沈归鹤反应，他的身影便如来时那般隐去了。

紧接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近。

“师父，你找我。”

林浅语气说不上恭敬，身后还藏了个林星雾。来到夕照峰数日，他们师徒依旧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陌生人，除非沈归鹤亲自找她，林浅断不会踏足玉泉楼。

玉泉楼就是沈归鹤的住所。

沈归鹤顿了顿，只当无事发生一般，笑对来人：“前段日子答应赠与你们的武器，这会儿铸造好了，本座带你们去。”

林浅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跟着沈归鹤来到冶炼坊。对照“千枝楼”“焚炉殿”之类，“冶炼坊”的意思跃然纸上。

守在门前的夕照峰弟子原本昏昏欲睡，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飘来，不是他们亲爱的归鹤长老还能有谁？完了完了，千万别被逮住啊！

弟子顿时打起精神，生怕沈归鹤看出他方才心不在焉。

别看归鹤长老平日吊儿郎当没个架子，一旦他较真起来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