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雨诡异（1/1）
……
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常奕陷入了昏迷。
当失去意识，在混沌中沉睡许久之后，渐渐的，他眼前出现了一场幻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龙，飞翔在天；又看到自己化作一团飓风，穿过山谷，穿过人群，带去清爽与放松，眼里却逐渐染上血红……
最后，常奕感到自己燃烧成火，在内心，在孤寂的世界中点亮光明。
然而当他真的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却又都在黑暗之中，手脚所触摸到的是僵硬和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而当察觉世界是真的，常奕竟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落差；他用力撑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下身已经死死卡在裂缝中，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石头碾压，伸手往边缘的缝隙一抹，又见冰冷的雨水逐渐渗透进来。
我还在地底？！
这一想法让常奕深感荒谬，但周围的环境却让他不禁心凉了几分。
在一阵徒劳挣扎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体内的无尽神熔，注意力随之凝聚下沉，不一会儿意识便出现在一片无限无穷的赤焰火海之中。
此时的神熔与往昔所见的没有什么不同，若非常奕再行召唤，恐怕也不知道其中隐埋的宝藏。
龙灵世界，有一青一红，戏珠双龙；而在这之外，还有一团惨白的火苗，与周围其他的灵物相较之下却显得柔弱安稳，毫无危险性；另外，一株嫩绿的根芽也从龙灵世界中探出，一边扎根山水之中，一头又伸向炼狱火焰，奇妙无比。
另外，还有一颗闪耀灼眼的新星漂浮在众多财宝之上，直到常奕的意识接触才猛然蜕变，化作天赋生灵。
嗷吼吼吼吼吼！
恍然间熊咆震天轰鸣，星光绽放的彩色令他的意识也感到模糊不清，随即，眼前的世界逆转，在现实的废墟中，常奕猛然睁开了双眼。
咔嚓——咔！
剧变开始；寂静的山岩出现动摇，碎片被无形之力冲开，随后在地脉震颤中，山脊缓缓抬高，又轰然放倒。
呼呼呜……
有恐怖的神力相助，常奕脱出樊笼，踏入广袤的夜色，迎着冷风飞快地冲下山去，半天之后才在大雨中重新清醒过来。
若此刻从旁看去，他的身体里竟透出一股橙黄色的浊光，这光芒不驱冷意，不遮风雨，却在刚刚掀起了一座山头，神秘而强大。
“呼……”
当光芒收敛入内，常奕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忽然抬手看了看，内心所经历的记忆让他对这种力量开始有了戒备。
“我是疯了吗？”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随后迈步继续下山，走了一会儿发现一座在山腰的残破木屋，便进去歇息，同时又唤起一份记忆回顾。
曾经凡是死于他手的人，都会在神火中有一份独特的记忆残留，而最近他昏迷了一段时间，现在体内竟炼化了数千乃至更多的记忆流，每一个都意味着一人被他所杀。
数千份残念，即使是不去触碰也能感受到其中充斥的怨气和恐惧，让他眼前恍惚闪过自己屠戮的片段。
“我，杀了这么多人？！”
常奕捂着脑袋，内心充满惊疑，可无论怎么回想，之前的记忆都会在一片血色的天光下中断。
他对此愈发感到惊悚；倒不是因为手刃千人而恐惧，尽管他在看过了那些人的记忆后心里也难免露出愧疚，但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杀生上千，但他毫无记忆；方位转移，他也毫不知情；就连刚刚所施展的搬山力量，那又是来自哪里？
这一切的缘由始末或许能在神熔的记忆流中找到，可那些惨死之人所看到的线索大多只有死前一瞬，而其余无关的事宜还要他再多费心力过一遍，徒增劳累。
“该死！”
才过一会儿，常奕已然从中抽取了二十六份记忆浏览，可是他不仅连过程大概都不知道，甚至没有看见杀人者——也就是当时的他。
直到下一份记忆，在士兵临死前的最后一眼所看见的画面终于暴露了线索。
咔嗒——
就在这时，不远处惊魂未定的强盗一伙突然闯了进来；屋外的大雨趋势不减，一行人直到冲进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水才能看清，也就突然发现角落里居然还坐了一个人儿。
“操，这TM是人是鬼啊？！”
领头的三人被吓了一跳，大声叫唤，正好吵醒了低头苦想的常奕。
双方眼神交汇，那些记忆中流淌的杀意顿时顺着眼睛喷涌而出，恐怖的力场骤然间在木屋降临。
啪！
好似拍死几只苍蝇，刚刚冲进屋里的五个强盗轰然炸裂，浑身血肉消弭，只有一阵猩红的鬼雾在夜色中扬开。
“呃——”
后面才跟进的几人哪里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只得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浓稠的血雾迎面扑鼻，随后又被大雨冲散，连同他们那身心脆弱的胆魄一齐冲进了黑暗之中，留下僵硬胆寒的躯壳。
同时，在屋内，常奕的双眼迸发红光，不久前屠戮众生的血龙似乎又要重现。
他此刻意识不清，倒直接忽略了屋外的活人，目光由血雾吸引着盯上了地板掉落的肉泥。
“呼……”
下意识的，他张嘴轻呼，似乎是想将食物吸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常奕猛地清醒过来，眼中血色隐匿，目光惊惧怔然。
我，我在干什么？！
我干了什么？！！
这一情景似乎勾起了身体中凝固的过去，他的脑海里不断回闪记忆，神熔炼化的数千记忆流在此刻又重新精炼，化作一股淡红灌入了识海记忆之中。
血龙，天劫，杀戮，山谷，吞噬……
想起来了！那些残暴的记忆，凶狠的杀手，以及失控狂乱的——自己。
“呃啊啊啊啊啊啊！！”
常奕感到万分痛苦，即使身具神力也不能缓解一丝苦楚，他只得放声呐喊，双拳不断狠砸，仿佛要将这世界锤烂。
……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的大雨也展现出颓势；常奕无力的趴在屋子里，头上汗雨满面，持续浇着的冰凉终于使他冷静下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屋子已经被力场冲破，彻底破烂，而周围也再无动静，再没有一个人出现。
“呼，呼呼……”
浓缩的记忆流好似洪水猛兽，常奕的认知在刚才那一瞬间差点被扭曲，意识几乎沉沦；即使现在洪水退散，无数记忆重新沉淀，但这种仿佛强行充气一般的膨胀与活跃之感依旧无法适应。
相较于身体经过了多次压榨，已然是精疲力竭的极限，精神上的强盛似乎是触摸到了某一境界，宛如脱胎化生，要像鱼一样从脑门里游出来。
难不成，他真要灵魂出窍？
记得他之前有过这种感觉，只不过那次是在死亡与黑刀的触发下才得一试，现在长刀并不在这里，精神却抑制不住地迸发，不知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不过，没所谓了；无论是曾经未知缘由的失控，那些数千抽象的记忆，还是这种脑袋混沌的错觉……不管了。
常奕正处在身心两种强烈且极端的状态交点，内部极端强盛但身躯枯萎衰败，不断放大的撕裂感令他难以思考更多，休息、静养才是他目前急需的事。
于是，他挣扎着坐回椅子上，看着依旧连绵的雨水正想要不要挖个洞进去睡一觉，忽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歪头去看，常奕发现在自己左边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个站立的光影。
这不是比喻，它就是一团白光混成的人型影像，在此刻大雨和夜色中显得莫名突兀，雨滴也是径直穿过，似乎它就是一个幻像。
“……”
常奕就这样歪头看着它，半天没动静，随后眼中再次闪现浊光，力场轰然将木板和大地撕裂，可这依旧没有影响光影分毫。
“……不会我真的闹出幻觉了吧？”
如此诡异的场景令常奕也不禁犯怵，最终只得认为是自己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然而在这时，他却感到一丝错乱的既视感，越看那光影便越觉得熟悉。
等等，这影子是刚才的记忆流里那几个超凡武者看见的？
似乎在更早的时候也见过这种画面啊……
这突然一回想，常奕自觉看透了异常，随即咧嘴一笑，以为自己真得了失心疯。
武体破境时的仙人指路，这光影就是仙人吧。
虽然在记忆中那些武体强者都有意识认为自己看清了仙人的面貌，但那或许也是他们的幻想呢。
大概……
常奕无奈的笑过，正要将悬着的心放下时，再看光影的一眼却让他浑身僵住，眼中甚至暴露惊恐。
不知不觉间，原本孤立的影子旁边竟然又多了一个影子！
那是他最早见过的光影——在蓝铖的记忆中。
嘶嘶嘶……刹那间，常奕感到一股诡异的惊悚洞彻全身，双眼骤然圆睁怒目，神圣的天赋之力再无藏拙，以熊王化身耀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