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村庄的矛盾（1/1）

当一片局域中的秩序崩溃，其中的生灵必将在最短的时间中再次决出领袖，重新建立规则。

虎狼等野兽用拼杀选出新王，而人类则在此基础上更加暴虐，每一道新的秩序都是凭千万血肉沾墨书写，新盛的城池以累累白骨铸造而成，毫无底线——野兽在群体残废之时都明白同类间的杀戮无义，但人类所建立的秩序总能吞噬无限的生命，直到完成。

在历史中，类似屠戮血洗之事不胜枚举，而此刻崩溃的赵国正如曾经恐怖的战争开端时候，一场难以想象的风暴即将爆发，在局域内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即便是隐居深山的智者，遁入空门的佛僧，无不与现世留有一丝联系，正因此更不可能逃过劫难的围堵，灭门杀尽也并非恐吓。

若真想在此时抓紧一线生机，唯有两道——其一便是彻底离开，躲过乱世的余威，避开争战的混乱，逃出百里之外。

这其二，则是“争”！

此刻乱世开章，天时地利于此交汇，即使人和难聚，便以血腥铺路，踩上时代的顶峰。

这一路，胜者将踏上更高的阶梯，向终王更近，直至掌握。

败者……将失去一切，落入万丈血渊，成为对方奠基的踏板，自身也会变成尸骸之一，与自己曾经拼死战胜的仇敌和对手一样，仅剩一具死体，以及或许会有人记得的名字。

而经历过灭国之难的宋濂知道自己和山寨的斤两，自不会脑子冲热参与争斗——他选择第一道。

在紧急状态下，人众的行动力是强大的，不仅修补了山寨的木墙围栏，还向外加固一圈棘刺，弟兄们也都穿上武装，时刻警惕着外面的情况。

而与山寨相反的，常奕选择了第二道。他已经做好了杀戮的打算，内心甚至渴望着，只是暂时还没有准备完全，便依宋濂的计划先过一段时间。

在暴杀巨虎之后他的内息急剧膨胀，肉身的强度也翻倍增长，实力已经近乎于三重先天境，这种力量在目前世界统一的等级中自然是弱小的，然而在此刻赵国领域中竟算得了中等偏上，如此一来已经满足了常奕的预计，足以让他的熔炉外挂得到最大增益。

昨日一次突袭，山寨全力动员，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也更真切地感受到乱世将近的气氛，以至于夜间巡守时都提着一口气，没有人再闲聊，廊道间更多的明火被点亮。

直到天色开蒙，晨光自边际萌发，弟兄们才稍微放松下来，倒是让常奕意外地收获了一次宁静的夜晚。

他参与守夜的队伍，顺便通宵修炼，终于掌握了暴涨的内息，肉身的力量也都归入控制中，再顺便合体锤炼了一番，实力彻底稳定。

早练收功，常奕在清洗之后去往大院正中，寨主宋濂已经等在那儿了，没有去山上练武。

“大哥起得早啊。”

“嗯。昨天你和兄弟们一起守到半夜，有发现什么……不对吗外面？”

“这……从何说起？”

常奕仔细回忆了一遍昨晚的情况，依旧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便如是问道。

“不知为什么，我从昨晚上开始便难以平静，心里像预感到有麻烦一样……啧，或许是逃走的那三个人真的给我压力了吧。”

宋濂摇了摇头，对常奕解释道；此时细心的话能够察觉到他眼中的一丝疲态，浑身的肌肉也似有似无地绷起，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因为担心事情没有终止而紧张，甚至一夜没睡。

“大哥不必如此介怀。昨晚祸事已成，我们只得面对接下来的挑战，更何况即便拦下了那些家伙也没法阻绝其他人到来，当务之急还是该注意山寨里的情况。”

“嗯……是我自己多虑了。”听了常奕的劝告，宋濂暂时安心不少，随即恢复了以往状态，开始展开今天的正题。

“三弟，昨天你与妖兽激斗，可看出山脉深处有何异样？”

“没有，我们这片区域的虎王早在一年前宰了，当下有新的老虎入境实属正常，只不过它们所具备的力量更加惊人罢了，而且又是从洛河山脉里出来的……。”

常奕按照昨天的猎杀大概说了山脉的情况，尤其是其中更深处的，与座虎山相连的群山，其中又有着怎样可怕的怪物？他对此表示不乐观。

“先天境的猛虎……确实更麻烦呢。”

宋濂敲了敲桌面，暗自否定了心中的预案，无奈挥手提起另一件事。

“咱们后山的村子，那里最近出了些问题，你去帮忙老二的人解决一下。这种时候不用跟他们客气，要是不听话就挂几个人头吓吓他们！”

“后山？二哥负责的村子一直都是供应粮食物资的后勤，莫非是他们想反了我们？”

常奕疑惑问道，他最近可没有听到关于村子的口风，昨天的接触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也没有看出问题来。

“我其实也不懂，是老二说他们私自扩充田地，粮食更多了；其实这种事没多大关系，你只要让他们最近老实一些就行，等老二找到新的地方咱们就可以准备离开了。”

宋濂对此事仍不以为然，现在他全心都忙着山寨防卫及搬迁的事，其他的细枝末节没精力细想。

原来如此……

大哥不懂，但常奕却明白过来。在前世模糊的记忆中，他隐约还记得有人教过“地主”这么一个概念，其实在这个世界里也早有出现，只不过百年前的玄幻异变直接动摇了国家的大部分底层结构，地主便落寞了。

而现在，他们山寨圈地自用，发于老百姓耕种后自己坐等收成，不就是近乎于地主的模式吗，由此可以明白该是手底下的民众想要更多田地了。

再者，自己的大哥二哥，一个是少年从军，大字不识；一个是冷酷杀手，只懂专业，对于如何整治手底下的村子还是从零开始摸索的，能发现扩充土地的问题已是多亏了徐晔的杀手本能。

“那我这就去看看。”

既已受命，常奕的性子也不会拖沓，再者他自己的事情也要准备，故而一出山寨就直往村子去了，速度飞快。

宋濂则在门口望着他消失在丛林间，心里忽然惊疑不定。

“他……不会又突破了吧！”

跨过山林，隐蔽的村庄便现于眼前，常奕跟这里警戒的弟兄们打过招呼后，顺便跟线人了解了一些情况，随后倒没有立即下去检查，而是循着周围的暗巷将村子扫过一遍。

和他昨天来时一样，民众繁忙，还看见一些孩子拿着木棒打闹，一切正常。

正当常奕想着怎么切入事件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处人家的门口围起了很多人。

如果有什么意外的矛盾，或许这能是一个机会……

他心里这样想，随后下地闪到墙角，悄悄躲到了一位大叔背后。

场中，一个男人抓着一名少女，像抢夺似的，女孩不过十七八岁，此时面色惊慌，而她的家人——一个穿麻衣粗布的大婶正在原地叫苦不迭，周围一众村民应声支持。

“大家看看啊，抢人啊，还有天理吗？我家孩子不能让他祸害了啊！”

“就是，人家小姑娘明明不愿意，这不是强耍流氓吗？！”

“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死拉着人家干嘛呢？！”

作为当事人，男人的脸色已经憋得涨红，目光逐渐凶狠，强行把少女往身边一拽，朝周围大吼道：

“关你们什么事啊，咱们山寨的规矩就是这样！而且我已经给了粮食，足足两百斤！我这哪来不讲理了？！”

听了这话，常奕这才瞄见大婶脚下的一袋稻米，看起来满满当当，两百斤只多不少。

接着，男人又指着大婶骂道：“赵大娘！你别给我耍赖皮，咱们要是好好的我真就认你当妈，结个喜庆，但你要真的再这样闹下去，我可就带着余慧自己跑了！”

“妈！妈，救救我，我不想去……呜呜呜呜”

女孩都被吓哭了，手腕也被捏出红印，对男人只有惧怕，哪会有一丝情意。

看到她如此楚楚可怜，周围的村民顿时闹得更厉害，大婶也不顾其他了，准备上去死拼，却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令场面安静下来。

“我记得山寨里确实有一条特权吧。”

常奕的声音刚硬如刀，好似能穿透内心，一下子就将众人镇住，随即他一步步走到场中，路过的人都急忙躲避，生怕他突然砍出一刀。

“三，三爷？！你，您怎么来了呀？”

见他走来，竟是男人率先露怯，脸色暗了下去，表情开始慌张。

周围的其他人虽然也吓一跳，都默契地闭嘴，但眼中的阴沉谁都看得出来，大婶更是瞪着眼强装气势，直到常奕看过去才把目光转向男人。

至于被抓住的少女——她的脸色已经泛白了。

“作为山寨的成员，可以使用粮食从村子里购买或交换自己需要的任何东西，即便对方不愿意——是这样吧，我记得是大哥亲自定下的规矩，当时就包括了男女婚配的事。”

被问到这话，男人急忙挺直站定，连心爱的女孩都放开，匆匆点头后说出：“是，是的。”

嗯——常奕又指了指地上的布袋，问道：“这里面有多少斤粮食？”

“二百一十斤，我是攒了六个月才有的。”

到这儿人们已经看明白了，常奕这明显是要挺男人的做法，大婶立马就待不住，忙把女儿护到身后。

“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啊，我家孩子都说不愿意，你们怎么还能耍流氓啊？！”

“就是，这对方都不想的，结婚了能有得好吗？还不如不要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对啊，这些家伙怎么可能待姑娘好啊，可别是过去受罪的。”

围观群众起声附和，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似乎是见常奕“讲道理”且看着“客气”，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抵抗心理，俨然有点逼迫的意思。

场中的男人被众人吵的恼火不已，但有常奕在前他不敢发怒，只得狠狠盯住那些骂得最大声的人。

如此看来，村子里的问题真的是挺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