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尘封的记忆（1/1）
高三是漫长的，高三的寒假却是短暂的。
一个学期又要过去了，黎茵每天都专注于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木青青的成绩提升了很多，从数学23分提到了98分，进步不可谓不大，黎茵很是欣慰。
她们的寒假只有十多天，在除夕前三天放假，春节后五天开学。
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这个假期太短了，所以老师们“良心发现”的一人一科只布置了一张试卷，放假回来连同期末试卷一起讲解。
她们的生物钟还是上学那会儿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醒来了。
木青青醒来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也没有听见隔壁房间有人出来的动静，于是她干脆抱着枕头就去找黎茵了。
黎茵果然也醒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木青青蹑手蹑脚的开门进来，悄悄把门关上，又挪到黎茵的床前，然后爬了上去。
她躺在黎茵身边，支起身子来，对着黎茵就吹了一个流氓哨。
“嘿，美人儿～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
黎茵瞥她一眼，说道:“你最近又看了什么类型的啊？”
“咳咳”木青青有些窘迫，她坐好依偎在黎茵身旁，“我这不是逗你开心吗？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
“青青，一年就要过去了，可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好像做梦一样。”黎茵少见的惆怅起来。
木青青:“我也觉得，我以前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过这样好的生活。”
黎茵:“哎，想这些难过的事情干嘛，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我们准备准备，一起庆祝吧。”
木青青也来了精神，她抬头问黎茵:“就我们两个吗？要不要叫上两位学长？”
黎茵摇摇头:“陆学长应该要回家吧，褚学长也要陪他的家人，就我们两个一起吧！”
正在她们讨论应该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她们的小群里就发来了消息。
褚记升:［大家，过年都来我家，我爸把东西都准备好咯！(得意)］(括号里的是表情包……嘿嘿)
木青青:［准备好红包了吗？(双眼发亮)］
褚记升:［不仅有红包，还有很多好吃的。你们都要来啊，到时候我去接你们@所有人］
“好耶！”木青青高兴的大喊一声，期待的望向黎茵，“茵茵，咱们可不可以去呀？”
黎茵失笑:“你看来很想去嘛，那你自己去也可以啊。”
木青青［委屈ing～］:“哪有，我就是想人多热闹嘛，你不去我当然也不去啊。”
黎茵暂时不理她，在群里回复道:
［褚学长，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褚记升秒回:［害，这有什么的。家里就我和我爸，你们都来，人多热闹，过年也比较有气氛嘛。］
黎茵犹豫再三，还是问了问:［那陆学长呢？］
一直不见发言的陆敬谦，此时终于冒泡了。
陆敬谦:［我和你们一起过完除夕再回家@黎茵］
褚记升(阴阳怪气):［是单陪黎茵学妹一人，还是我们也有份呢？为什么只艾特黎茵学妹啊］
陆敬谦也丝毫不客气道:［自然是为了陪她，顺带陪陪你们。］
木青青:［哟哟哟，顺带呢@黎茵］
褚记升:［是我们多余了@黎茵］
黎茵唇角微扬，又被木青青在一旁促狭，顿时红了脸。
木青青:［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家茵茵脸皮薄，已经脸红了哦。］
陆敬谦再次艾特黎茵:［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黎茵］
褚记升:［朋友的死活你是一点都不管啊！］
木青青笑的贱兮兮的:“不知道到时候茵茵会不会可怜我，分我一点呢？”
黎茵轻轻地打她一下，骂道:“促狭鬼。”
木青青笑嘻嘻的，也不怕她生气:“茵茵，很快我们就毕业了，你和陆学长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黎茵脸刷一下又红了，其实陆敬谦从未掩藏过他对黎茵的偏爱，会在各种节日送她礼物，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每次遇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会买回来给她，好吃的东西都会给她带一份，帮她梳理学习遇到的难题，在她泄气的时候鼓励她支持她……
在这漫漫时光的相处中，黎茵的心境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原以为妈妈的婚姻是失败的，所以她也不要被困在里面，只是，眼前人非负心人，她不会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也愿意尝试着去接受。
只是，黎茵说道:“还差一点。”还差一个正式的表白呢。
“啊？”木青青不明所以，“差什么？”
黎茵:“不告诉你，哼！”
说完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洗漱去了。只留下一脸疑惑的木青青愣在原地。
她们俩当然不能空手去人家啊，所以在向褚记升打听完他爸爸的喜好后就一起去了商场，挑了很多上好的烟酒茶，想来应该不算失礼了吧。
买了这么多，黎茵想了想，说道:“青青，我们也给学长他们准备一个新年礼物吧。”
“那我们要送什么啊？”木青青都被这些商品挑花眼了，完全没有头绪啊。
突然，木青青的视线锁定了一家店铺，里面是卖各种电竞商品的。
木青青拉着黎茵走过去:“茵茵，褚记升不是喜欢打游戏嘛，给他买个键盘，会发光那种，酷毙了。”
黎茵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就去详细咨询了老板，然后买了一个会发光的酷毙了的键盘。
黎茵还在四处张望，可是这些东西都不太适合陆敬谦。
木青青:“至于陆学长的嘛，茵茵你就自己想吧哈哈，我去那边买零食。”
她走之前还俏皮的眨眨眼睛，惹的黎茵又瞪了她一眼。
她们约好了等一下在一楼大厅的xx奶茶店碰面，所以黎茵也就到处去逛逛。逛到一家男装店面前，一条藏青色的围巾吸引住了她。
黎茵走进去，服务员就微笑着过来给她介绍商品。
黎茵:“这条围巾还挺不错的。”她伸手去摸，触及一片柔软，想必围在脖子上一定很温暖吧。
店员:“小姐，你真有眼光，这条围巾是纯羊毛的，做工精细，颜色也漂亮，无论是送父亲还是送男朋友都很合适呢。”
黎茵:“那麻烦你帮我打包吧。”
黎茵很干脆的结了账，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黎茵就下去找木青青，两人一起吃了饭就回去了。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除夕的早晨清冷，大家都在准备年夜饭，远方无法归来和家人团聚的人们，也在心底默默思念。
今天说要来接他们的褚记升被他老爸叫去接别人了，所以是陆敬谦开车和他们一起过去。
把礼物这些东西大包小包的放进后备箱，三人就出发了。
褚记升家是一栋小公寓，院子里挂了很多彩灯，还有一对喜庆的红灯笼。
冬季的阳光也是冷的，但是人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到了以后，陆敬谦把车停好，就领着她们进去了，因为他们会来，所以大门并没有上锁。
进了院子，左边还有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面摆了一个躺椅和一个小圆桌。
右边有一个花圃，旁边还是一个秋千。看得出来，主人很是享受生活。
褚匀也换上了常服，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昭示着岁月，很是和蔼可亲。
他笑着把他们都迎进去，黎茵和木青青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上。
黎茵:“褚伯伯，叨扰您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她们对褚匀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办李全涛的案子时，当时给他们的是一种随意但严肃的感觉，而如今倒是看起来亲切又祥和。
陆敬谦也跟着把礼物放下，站在黎茵身后，嘴角蓄着笑容。
看得出来褚匀很高兴，他说:“我还要谢谢你们愿意过来呢，好几年了，都是我和小升一起过，怪冷清的，有了你们几个小友，才感觉到热闹。来来来，快进来坐。”
家里开了暖气，他们几人进去后就把厚衣服都脱了挂在衣架上。
褚匀招呼他们坐下，又是拿果汁，又是拿零食的。
黎茵接过糖果，不好意思的说道:“褚伯伯，您别忙了，我们是小辈，哪有让您照顾我们的道理。”
“哈哈哈，好好好，那你们就随意点，把这里当作自己家。”褚匀很是热情。
陆敬谦:“那，褚叔，准备年夜饭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褚匀:“那你们几个小朋友就帮我摘摘菜，洗洗菜吧。小升去接我的一个老朋友了，很快就回来。”
木青青:“好嘞！洗菜这些我最拿手了。”
褚匀许是觉得木青青太过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好，青青真棒。”
反而是木青青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嘿嘿，我也只会洗菜了。”
褚匀:“没事，已经很厉害了，以后的日子还长，要是想学，有的是机会。”
这让黎茵有了一种错觉，褚匀这一刻很像一个父亲在悉心宽慰自己的女儿。
陆敬谦也看出来了，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褚叔还是没能从当年的事情中走出来。
当年他的小姨和妹妹出事这件事就是褚匀办理的，那时候褚匀把他带到警察局去，因此也结识了褚记升，可以说他们两个是发小了。
所以，他和褚记升都知道彼此之间发生过的事。
黎茵也注意到陆敬谦的神色，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但是黎茵知道，有的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因此也就吞下心中的疑惑。
褚匀从厨房里拿出一堆蔬菜瓜果来放在桌上，又拿了些篮子过来。
他笑呵呵的说道:“你们就帮伯伯把这些蔬菜处理一下，我去准备其他的东西，晚上给你们露一手。”
说完他又回厨房忙去了，黎茵粗略的瞥了一眼，鸡鸭鱼肉样样齐全，看来晚上的饭菜一定很丰富。
他们三人围坐在桌子旁，一边摘菜一边闲聊。
没多会儿，褚记升就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伯伯——是闫硕，闫局长。(就是之前的那个退休的警察局局长，嘿嘿，太久了怕你们都忘了。)
褚记升才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三人。
“你们都来了！太好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爸的上司兼老朋友，闫伯伯。”
三人站起来礼貌叫人:“闫伯伯好。”
闫硕慈眉善目，看起来也是一位很好相处的长辈。
“好好好，你们好，哈哈，不过我早都退休了，可不是你爸的上司了。”
陆敬谦:“您是警察局前任局长闫硕闫局吗？”
闫硕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么年轻的小辈也知道我？哈哈哈。”
陆敬谦:“当年您破获了一起跨境贩毒大案，闫局威名赫赫。”
“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哈哈。”闫硕摆摆手，“你们小年轻一起玩吧，我去找另外一个老头子了。”说完他背着手就往厨房去了。
然后俩老头从厨房出来，褚匀笑呵呵的对他们说道:“小娃娃们，我和你们闫伯伯出去打些酒，你们几个乖乖在家啊。”
“爸，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等他们走后褚记升一下子就凑过来了，他扒拉着篮子里的菜，惊讶道:“哇，这你都知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
陆敬谦眼眸深邃:“你们还记得季奶奶吗？”
“当然。”黎茵点点头。
陆敬谦继续说道:“当年冲进来救了我小姨的人，就是季奶奶的儿子，他也是一名警察，还是一名缉毒警，后来在那起贩毒案中牺牲了。”
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
“我记得季奶奶的丈夫也是一名警察，也牺牲了，葬礼都没有，只是相熟的人去吊唁了。”黎茵也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木青青小声说道，“怪不得季奶奶那天要劝郭晓姝阿姨放下呢。”
“是，郭阿姨和季警官原本是未婚夫妻，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天，不幸牺牲的。”陆敬谦沉声说道。
木青青眼眶都酸了:“相爱的人总是阴阳两隔吗？”
黎茵拍拍木青青的肩膀:“他们选择为国家奉献了一切，都是很伟大的人。”
褚记升一改之前的笑脸，低着头。
“是啊，做这一行，哪有不失去的……”
陆敬谦知道，这是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了，他担忧的看着他。
黎茵也发现了他的反常。
只见褚记升站起来，朝客厅另一边走过去，那边墙上挂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怀里还抱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大概才六七岁吧，仔细看去，眉眼处竟和木青青有些相似。照片里的女人看向小姑娘，眼里尽是爱意缱绻。
只是照片下面的桌子上摆了一个香炉，炉子里还点上了香。
褚记升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照片眷恋不舍。
陆敬谦担心他，也跟着他身边，黎茵她们也察觉到不对劲，也跟着过来了。
黎茵只知道褚记升是单亲家庭，但是看这个样子，他的妈妈大概率是去世了。
木青青再傻也知道了，她想起褚记升平常老是嬉皮笑脸的，没想到他还有现在这一面，悲伤，可怜。
“我妹妹在七岁的时候就没了，她那天刚上小学，出门之前她还在和我告别，说回来以后给我带糖葫芦吃。”褚记升开口说道，声音又沙又哑，“只是她回来的时候不是走回来的，是被人装在一个箱子里扔回来的。”
没有人打断他，都放缓呼吸，静静的听他诉说。
褚匀是一名刑警，大大小小的案件经手上百，所以他会得罪很多人，有很多人都恨他。有一个到处流窜的杀人犯就是如此，他是隔壁市的，杀了人逃窜到西海来，到处躲躲藏藏，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但都被他侥幸逃了，于是他开始挑衅警方，挑衅褚匀，好像要以此来满足他肮脏虚伪的心。但是他奈何不了褚匀，于是就想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只是他们被保护的很好，只是，到底让他捡了漏。
那天刚好是褚匀的女儿褚念欣第一天上小学的日子，本来放学后妈妈要去接她的，可是路上堵车了，就这十分钟，就是这十分钟。
褚记升一拳砸在桌子上，骨节泛白。
“那个人渣抓住这个空档，把欣欣拐骗走了，后来，我们找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到她。半夜三点的时候，有人按了门铃，我们都以为是欣欣被找到送回来了，她确实回来了……她被……”褚记升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已经滴到地板上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木青青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她拉着褚记升的手，“不用再说了，这太残忍了。”
黎茵也跟着红了眼眶，眼泪在打转。
不用说她们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场面一定残忍又心惊，要是让他再回忆一遍，这和把他生撕活剥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也是如此，小念欣被那个人渣折磨的不成样子，死后还被他折成扭曲的模样装在一个快递箱里扔了回来。
“我妈当时就疯了，没多久就病倒了，她不肯吃也不肯喝，也跟着妹妹走了。”
褚匀有多悔恨，他跪在妻子的病床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不断祈祷，可终究换不回妻女的生命。
褚匀拉着妻子的手，祈求道:“欣欣已经离开我们了，你不要走好不好？小升和我都需要你。”然后他又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们才受到这样的伤害，对不起对不起。”
他深深的自责，懊悔，却又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在弥留之际强撑着一口气还在安慰他:“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欣欣太小了，她一个人会害怕的，我去那边陪她，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儿子。”
当她的手无力垂下时，他还不肯接受现实，固执的拉着她，不肯让她走。
后来他发了疯一样抓人，终于将那个畜生绳之以法，可是他意志消沉了很久很久，也是当时还是局长的闫硕一直开导他，也为了儿子，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这件伤痛一直尘封了十年。
褚记升抚摸着照片上的脸庞，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我爸说，照片我们不挂黑白的，就要彩色的，这样她们就永远都活在这里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木青青:“你妈妈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褚记升:“是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