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很奇怪?(1/1)
楚长欢很清楚,右眼上的眼疾是他的一块心病。
诉说后来在花不误的不懈努力下,他的眼疾确实有了很大的好转。
只是不知道,在那件事发生后,他还有没有继续用花不误开的药。
想到这儿,她甩了甩脑子,将自己从那段回忆的泥沼里扯了出来。
重明宫已经点上了烛火,毕毕剥剥的,很是催眠。
她无聊地把桌上的那一排蜡烛挨个吹灭了,又拿着火折子,从左到右重新点了起来。
新生的火,似乎烧得更旺些。
她对着那光怪陆离的光斑,兀自喃喃:“得找个机会,让花不误重新调一个治眼疾的药,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到沈故言的手上去了”
只是……她究竟该怎么做呢?
……
掬水风风火火找到楚长欢时,正看见她拎着满满的两桶水锻炼臂力,掬水在小月门前徘徊许久,也没想好这事儿应该怎么开口,最后,她一跺脚,决定还是想先去找栉巾商量商量。
谁知,她刚一转身,就撞在了某人的胸口上。
“哎呦!”
掬水捂着自己的脑袋退后几步,刚想骂人,抬头却看见了楚长欢的一张脸。
“大清早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楚长欢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胸口,狐疑地看着她。
事出突然,掬水来不及遮掩,把心虚大剌剌地写在了脸上:“没、没什么,路过…”
“你看我信吗?”楚长欢翻了白眼,捏了把她的脸蛋,“有事直说。”
掬水扭着衣角,抿抿嘴,没出声。
楚长欢思索片刻:“是……江天杪那儿出事了?”
掬水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主子安排的事奴婢怎敢出岔子,宅子已经买好了,就在东街上,只是那个江公子说他还要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再搬。”
楚长欢点点头,近了几步:“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掬水不敢让她再瞎猜,只好大着胆子问道:“奴婢是想再问问殿下,今年的生辰宴,殿下真的决定不办了吗?”
生辰宴?
楚长欢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的?你去找良有了?”
良有没有和楚长欢一起回宫,他被派去给那几个小孩儿找老师了,在暗卫这桩事走上正轨前,他都不会再出现在重明宫了。
从前,楚长欢并没有试图了解过她身边这些人的小心思,可如今,在看到掬水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后,她倒是起了些兴趣。
小丫头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嗯,路上碰见的。”
路上碰见?
楚长欢虽然压根没信她的鬼话,但还是点了点脑壳:“原来是这样。对,他说的没错,今年的生辰宴我确实不想办了。”
她顿了顿,又看回掬水:“不过是一个生辰宴而已,值当我们掬水女侠这么犹豫纠结的?”
她不明白。
掬水看着楚长欢的侧脸,用一言难尽的表情噎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可是殿下,您长到这么大,每一年的生辰都是要大办的呀。”
“嗯,不过我觉得,去年的及笄礼办得过于隆重了,今年又赶上各地旱灾涝灾,国库吃紧,贵妃不是也在主张削减各宫的份例吗?我这个做公主的,虽然出不了什么力,却也不好在这种节骨眼上铺张浪费。你说呢?掬水。”
她很早就把这一席滴水不露的说辞想好了,如今也算是在掬水面前先试验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如果在掬水面前过的去,她再和她的亲亲父皇说。
虽说,她已经和沈故言见过面,也说过话,关于“取消掉生辰宴就不会和他出现交集”这句话已经成了一个伪命题,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北凉和贤王府上,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应付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掬水的脸色很奇怪,她好像被她说服了,又好像没有,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奴婢觉得,殿下说的是。”
楚长欢看着她的脑袋顶,灵光一闪,她想起了那个几乎快要被她遗忘掉的,极为关键的事。
“掬水,你觉得我这么做……奇怪吗?”
掬水似乎是被戳中了命门,她大着眼睛抬头看她,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我想听真话。”
面对着楚长欢那张过分凝重的脸,掬水不敢撒谎,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嗯……”
“很奇怪。”
……
十五岁的楚长欢,像一只威风凛凛的斗鸡。
她的好胜心很强,她的心气不允许她低人一等,她会尽可能地利用好手中的每一份权利,让它们得到充分的释放。
她沉迷于每一次居高临下的俯瞰,她喜欢被人捧得高高,那些仰慕、艳羡、爱戴的眼神,让她觉得她可以和神明比肩。
而腊月初九这天,她能够不顾任何后果地体验到这份“神力”。
她已经习惯于借助自己的生辰宴来体会那站在权力巅峰的感觉。
她轻易、不会放弃。
……
或许一时的逃避可以让楚长欢减轻眼下的压力,可是,她差点忘了,在北面的凉国境内,还有一个名叫耶律齐的男人。
他可能也像她一样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他可能向她伸出无数的爪牙,只要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会将她扼杀。
她的暗卫还没有成熟。
她的势力还没有汇聚。
一切都还在萌芽。
她不能擅自改变上一世的命运路径,在她有足够的实力直面耶律齐前,她要学会蛰伏。
“很奇怪的话,那就办吧。”她按了按额角,“本来还想学着当个忧国忧民的公主,不过,这果然不适合我。”
说罢,她苦笑一声,吩咐道:“这件事就交给书有办吧,他有经验,让他和礼部说,今年的生辰宴我要办在流云水榭。”
流云水榭,是先皇为他的宠妃搭建的一处庭园,有着玉京小江南的美称,那里冬暖夏凉,四季常青。
也是她的母亲,先皇后文氏,生前的居所。
掬水服福身应下,正要走开,又听见她说:“还有……”
楚长欢无奈地把手撑在小月门上,说出了那个名字:“潭平。”
“去打听打听她今年要送我什么礼。”
既然要做全套,那么上辈子她给潭平下的那个绊子,这辈子,她也得一模一样地再来一遍。
掬水眸子一转,笑着应下:“是。”
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公主殿下!
看着掬水雀跃的背影,楚长欢转身背靠在小月门上,仰起脖子,对着房檐上的脊兽叹了很长很长很长的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