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徐长安的朋友们(1/1)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正是莺飞草长,花红柳绿的好时光,曲江池,杏园外的水岸边,有一片柔软而美丽的草地。
地上面铺着一张比这春草更柔软十倍的美丽地毯。
毯上安放着四张矮几儿,几上堆满了水灵灵,亮晶晶的鲜果和菜肴。
葡萄美酒鹦鹉杯。
徐长安他们赶到的时候,几个春衫轻薄的男女,正开开心心地坐在地毯上喝酒。看到他身后款款而行的莫愁,众人齐齐放下杯子,露出一副“冰冰来了”的惊讶表情。
中间那两个满头珠玉,姿色艳丽的彩衣女子,目光更是复杂,羞惭,嫉妒,倾慕,不甘......
她们悄悄退到了稍后的地方。
一位穿玫红圆领窄袖衫,面莹如玉的少年抢先站了起来,大声道:“大郎,身后何人?”
每次听到这称呼,都觉着怪别扭的呵......徐长安心想,嘴里却还是含笑道:“这位是我远房表姐,刚到长安城,听说曲江盛会甚是热闹,特来瞧瞧。”
什么青楼花魁之类的话,他可实在说不出口。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少年出口成诗,尔后深深一揖,道,“在下元秀,在家排行老三,小姐可叫我元三郎,请问小姐如何称呼....”
“莫愁。”看着眼前这个颇有礼貌的好孩子,女妖嫣然一笑。
此番她又是另一番模样,眉凝春山,目含碧水,面带出尘之姿,白衣翩然,恍若神妃仙子。
自下得车来,短短一两里地,便引得路遇之人,无不侧目赞叹。
徐长安伴在她身边,一会儿显出几分意气风发,莫名得意,一会儿却暗自埋怨这妖女行事太过招摇,尤其想到昨晚的祸事,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多烦恼。
自古美人如名士......自古美女自带光环......自古红颜多祸水。
此时见到诸好友,他这才安了心,为莫愁一一介绍起来。
元秀是礼部侍郎元安然家三公子,国子学的太学生。
在大周朝,除了儒宗的杏林书院外,还有朝廷自办的官学体系,它一般由作为最高中央学府的国子学,跟各地开设的府学、州学、县学等共同构成。
其管理机构为国子监,老大为国子监祭酒,正三品大员。
国子学的生员,皆为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子弟,他们也被称作太学生。
与书院提倡有教无类,分堂学习不同,国子学一般采用集中授课的方式,研学内容虽以儒学经典为主,却又精炼得多,尽在《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等《五经正义》之中,
也就是前世所谓的"五经"。
显而易见,这样的官学,其目标就在科举考试,是为国家培养后备官员而设。
而这样的太学生,最是长于诗词典故,道德文章。
元秀亦是如此。
有时候,徐长安也有点儿疑惑,对于所谓学业,这小子好像并不十分上心,反而更热衷于收集,整理和研修那些稀奇古怪,生僻晦涩的古籍善本。
他原该进书院专心搞学问啊!
中等身材,圆圆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和煦微笑的金不凡,较徐长安他们年纪要大两,三岁,因此被几个称作“金老大”。
同他的名字一样,据说他家的财富,在长安城可以排到前三。
与前世的古代社会不同,对商贾之人,大周朝廷几乎没有太多的限制。
是以书院“格致堂三宝”也替他留了一个位置。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暗纹翻领袍,只在腰间挂着一块碧绿的青玉,玉佩下端坠着的一颗蓝绿色“猫眼石”,这才是真正彰显出主人富贵之物。
“格致堂三宝”中年纪最小的郑奉,其父是某边军大将。
别看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性子却是几人中最急的一个,加之老爸常年征战在外,少了管束,这毛孩子惹的事也就最多......
“莫小姐安好。”金不凡拱手道。
“莫姊姊安好。”郑奉眼神却有些古怪。
“各位公子安好。”莫愁微一曲膝,行过见面之礼。
对于徐长安稍显啰嗦的介绍,她似乎不甚在意,目光更多却落在席间的两个女子身上,脸上明显写满了问号。
“她们是什么人?”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自古名士多风流。
在这个时代,酒宴游乐,携几个青楼当红女倌,弄些风流之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连眼前这几个半大男孩,也沾染了些文人雅士的风骚气息。
“唔......她们嘛。”徐长安感觉有点难以启口。
“什么?”莫愁追问。
徐长安吸了口气,低声道。“刚才你自己选的身份,就是这个了。”
“哦。”莫愁淡淡道。
突然,徐长安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右上臂处透肌而来,进而引发了后脑勺的旧痛。
他忍不住便要叫出声来。
旋即,又一股冰凉气息,自他腰间关元俞穴处强行闯入,直冲咽喉,及时封住了他的声音,霎时之间,他被这股气息哽得眼前一黑,几欲晕倒过去。
过了好半晌,这才算缓过气来。
他侧头看看莫愁。
她却是面色如常,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
蛮不讲理的死妖女!
徐长安恨恨地吐了一口长气,转过身来,双目瞪视着席间众人。
金不凡手一摊,笑道:“出钱请人的是我,出主意的可不是我。”
郑奉耸耸肩,一副别看我,目前我还是“沉侵式单身狗”的表情。
只有元秀“呵呵”干笑几声,道:“临水曲江池,逐弦歌之音,作侧艳之词,为妓者尽风流之才,岂非长安城佳话一段。”
两个彩衣女子“吃吃”地笑了起来。
自古文人多“骚”客,这原主都交了些什么样的狗友啊......徐长安忍不住心中吐槽道。
诶,好像有哪儿不对。
葡萄酒,夜光杯,红袖美人倚高栏,满楼花雨不须归......这不就是我畅想中的贵公子生活状态吗?装什么清高,学什么理学圣人,小心贞洁牌坊垮下来,被当场砸死了当活该!
然而,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思,莫愁突然转过头来,一双大得有点夸张的美目,直直地凝视着他。
有点吓人啊!
说不准我的意识还真跟她连着呢......她的三观好像很正......刚才的教训就很深刻......
徐长安赶紧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