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蓝花楹,在绝望中等待着爱情(1/1)
——When the bloom of the Jada tree is here, Christmas time is near。
——当蓝花楹盛开的时候,圣诞节就要到了。
车子里,凌墨放着《Christmas where the gum trees grow》这首欢快的歌。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也没有再一起出过门了。
知道她在听着,也知道她不会作回答,凌墨自言自语般说起一些跟蓝花楹有关的事。
“你英文很好,应该能听懂歌词意思。”
“蓝花楹盛开时,是澳洲最美的时候。”
“不过有意思的是,蓝花楹还有一个名字,叫考试花,因为它的开花时节就是每年大学期末考试的时候,有一种说法:花开了,考试来了,真是‘美哭了’。”
“我们去学校的时候,可能还会看到很多学生。”
“……”
说起学校,离她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事了。
如果没有退学,她现在也应该还在上着大四。
真是遗憾又可惜,她的成绩明明那么好,可却……
心里面总觉得闷闷的,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她心里的难过和寻觅无处诉说。
备考的学生里。
会有羽吗。
但是他现在24岁了,应该早就毕业了吧,除非……他还在考研。
看她出神地盯着窗外,眼神失焦,并没有再听他讲话,凌墨也就不做声了。
这一段路似乎很长,鹿溪甚至在车里睡了一觉。
有人点了点她的手臂,“到了。”
她迷迷糊糊转醒。
发现他们已经在地下车库,车库的线条竟都是拱形曲线。
下了车,他们走进校园里,现代建筑与老建筑交相辉映,古老的建筑随处可见,最长的已有一百多年历史。
就像武大的樱花季,墨大是蓝花楹季。
蓝紫色的花瓣洒落在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和长长的台阶上,变成了一个独特的仙境,非常有油画感。
对于画者来说,眼睛就是一个照相机和一本回忆录,美好的风景和一些特别的人事物都会被收录进去。
大学里的蓝花楹树并不是很多,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但也足够美。
鹿溪走近树下,任由蓝紫色的花瓣落在身上。
凌墨站在她身后,默默地告诉她:“蓝花楹的花语——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她好像忽然间遗忘掉了很多事,只是沉浸在那棵树下,在树下站了很久,来往经过很多学生,各个国家的,各色各异的,但却没有她想见的那一个。
也许,他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捡了一些花瓣当作纪念和绘画素材,便和凌墨回去了。
好像看得意犹未尽,凌墨说过几天再带她出来。
她在房间里描绘着之前见到的画面,如梦幻般宁静、深远、忧郁的蓝紫色冲击着脑海。
这种花也代表着“离别”。
真是又美又伤啊。
像她的心情一样。
羽。
你如今在哪里。
你恨我吗。
如果再见到,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和心情。
不过,可能缘分已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遇见了吧。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她专注地看着学校里的那棵蓝花楹时。
她想念的人,也在距离不远的楼道里看着她。
可当发现她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他只能默默地心痛,凝视着他们般配的背影。
她弯下腰时,那条L字项链从她领口处跑了出来,在空中摇晃,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和那人依旧是同款。
那双浅琥珀色的瞳眸里布满了哀伤和忧思。
快两年了,他们还没有分开,既然都见了家长,或许她毕业后,就会结婚吧。
时白羽揪着心,直到上课铃响,他才恋恋不舍地痛苦转身离开。
过了些日子,凌墨带她到公园。
这里有蓝花楹夹道,蓝紫色的浪漫国度,真的是美不胜收。
“凌墨。”
“怎么了?”
“我想一个人走走,可以吗?你放心,我不会逃跑的,而且我没有证件,哪里也去不了。”
凌墨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好,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遇到什么事及时联系。”
“嗯。”
凌墨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你记得——我等你——”
这句话更像是某种宣誓。
鹿溪回头看了眼,在蓝花楹花海里,他桀骜不驯的身影,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可她还是继续独自往前走去。
走道上,草坪上,蓝花楹花瓣铺了满地,那种震撼的美,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脚下踩着无尽的花瓣,连心情也变得梦幻起来。
如果此时,她和羽没有分离,他们一起漫着步,该多好啊。
那她一定会兴奋地牵起他的手,跟他说——我们以后每年都来这里好吗。
羽肯定也会宠溺地敲敲她的小脑门,或是摸摸她的脑袋:“好呀,我的鹿宝,我的小傻瓜。”
她幻想着,踏着细细碎碎的花瓣,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抬眼时。
竟真的看见一棵蓝花楹树下。
站着他的美少年。
那个少年,眼底有着忧伤的雾气。
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美如瓷,白衣如玉,清风如羽。
像那天她仰望着校园的那棵般,少年也是同样的姿势和神色。
她驻足不动,紧紧闭上双眼,睫毛颤动着睁开。
发现少年并没有消失。
一阵微风,花瓣轻轻飘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了她的心里。
蓝花楹,载着少年时代未落幕的心动,吹过甜蜜酸涩而无法弥留的爱恋。
她的眼,顿时湿润了,亮闪闪的泪珠在她眼里闪动着。
羽。
真的是羽。
她真的,又亲眼见到了羽。
鹿溪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同时,那个透明的白衣少女也出现了,来到羽的身后,轻轻抱住他。
鹿溪伸手,想要向前阻止。
但少女依恋地贴着他的后背,侧脸对她说:其实,你很想这么做吧。
鹿溪心里颤了一下:我是很想,可是。
白衣少女蹙着眉头质问:
可是什么,你配吗?
鹿溪放下手,附和着说:
是,我不配。
少女轻哼了下,一瞬间转移到她面前,生气又无奈地跟她理论。
你也知道不配,那你之前在幻想什么,幻想着可以和他破镜重圆?幻想着他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不会嫌弃你?你别做白日梦了,是个男人都会介意的,即使他不介意,你自己能过那道坎吗,你连被男人亲吻都能那么难受,那以后更加亲密的事呢,你可以选择不结婚生子,那他们的家族会允许吗,你现实点吧。
我只是想看看他。
可是看见之后,不就更伤心了吗。
我……
走吧,你一伤心,天空里就会一直不停地下雪,我会很冷的。
好不容易才见到,让我再看看吧。
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白羽哥哥——”
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挥着手从另外一端跑来,她娇软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寂,少年侧身,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哪儿了?”
女孩展露着甜美的笑容,“去看表演了。”
她撒娇着拉起他的手,指着与鹿溪相反的方向:“走吧,我们去那边。”
“好。”
女孩开心地与他分享着,那声音,似乎满树的蓝花楹都在为他们欢唱。
鹿溪独自站在树下,双唇紧闭,任凭眼泪,一颗颗,圆圆的,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滴在手腕,然后肆无忌惮地滴落在花瓣上。
白衣少女气恼又叹息着。
天呐,怎么还流泪了呢。
我说吧,叫你别看了吧。
他都忘了你了,而且他现在好好地和别人在一起,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喂,你的心碎声好大啊,裂了好多缝啊。
喂,求你了,别伤心了,好大的冰雪啊,我好冷啊,这次又不知道要被掩埋多久了……
就在那一瞬间,白衣少女仿佛听到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直到再也看不到,直到白衣少女被雪覆盖,鹿溪默默地转身离开。
虚弱地回到凌墨那里,她只说了一句:“回家吧。”
看到她眼圈红红的,不用想,凌墨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除了那个人,如今还有谁会让她流泪呢。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真小啊,他们竟然又遇见了。
那个人,怎么就总是阴魂不散呢。
车子上,凌墨又担心地看了看她。
“如果你愿意,肩膀可以借你。”
鹿溪不语,也不动。
“一个人,如果总是沉溺于无法失复的过去,那怎么能享受鲜活的现在呢,想开点吧。”
“你还记得外婆的信吗,所有的事情都要朝前看,不要总是怀念着过往,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总是活在回忆里,那回忆就会变成捆绑,变成羁绊,就会错过人生路上的很多风景。”
“而且,回忆那么重,你又那么弱,怎么背的动呢。”
如果可以,就分他一些吧。
鹿溪听进去了,可是,心却屏蔽着。
“如果是你,如果你暗恋又喜欢一个人很多年,而且,他是你黑暗世界里的光,你将他视为救赎,你所有的美好时刻都和他在一起,你能说忘就忘,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吗。”
小鹿般的眼里满是朦胧,怔怔地看着他。
凌墨一时语塞。
是啊。
如果她走了,他能忘了吗。
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一眼;可放下一个人,也许却需要一生。
那他,会像鹿溪一样一直活在回忆里折磨自己,还是像威尔一样失了心放浪自己,又或是,像普通的情侣分开后开始新的生活呢。
“我曾经听过一句俄罗斯的名言:忘记过去,失去一只眼睛;沉溺于过去,失去双眼。”
“所以你想想,你拥有一只眼还能看见未来,如果是后者,那就真的暗无天日了。”
她知道,他在跟自己讲后果,可是,她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后果,就是拔不出来。
鹿溪无力地靠着车窗:“所以呢,你会选择做独眼龙,还是做一个瞎子?”
“我不知道那时我会怎么做,但我知道一件事,当一个人连温饱连保障都没有的时候,就别提感情了。”
想到这,凌墨忽然觉得,让她认清现实的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她多体会体会真正的现实生活。
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时常游走在枪林弹雨、唇枪舌剑、明争暗斗中,要和官场、商场、黑白道的人周旋,要提防其他的私生子加害或者使绊,要如何在威尔的手下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他要算计的太多,感情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甚至会成为累赘。
“在连面包都没有的时候,人的脑子里就只会先想着怎么活下去,而不是我要去爱谁,我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很多幻想都会被打破。”
“很残忍的一件事就是,在现实和金钱面前,有的时候,爱情——不堪一击。”
鹿溪看向凌墨,他是经历过什么或者看到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她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没懂。
凌墨沉思着,心里生发一种莫名的念头。
也许,当她看过更多的人事物之后,会幡然醒悟,会忘记那个人。
当她在现实中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会主动来求自己,或是来靠近自己。
“鹿溪。”
“嗯。”
“你是不是想离开别墅?”
鹿溪有些心慌,她是想,可又怕凌墨会对她做什么。
“我可以让你离开,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说,什么——
她可以离开——
鹿溪立刻坐了起来,小鹿般的眼里满了震惊。
“什么事?”
“不能失联,我打电话你必须得接。”
她还是不确定凌墨真的会放行,犹豫着说:“好,那我的证件……”
“这个不行,但你可以带上银行卡和通行卡。”
“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会和其他人一起生活,至于你的时间怎么分配,你再找其他的什么工作,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还有呢。”
凌墨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透着某种犹豫和顾虑,但一想到那个人,他又狠下心,立刻恢复了冷静的神色。
“你和其他人的待遇是一样的。”
“好。”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一件事,为什么刚刚凌墨好似很担心呢。
鹿溪不明白。
但是一想到她能像正常人一样有自己的生活,不用再做那座别墅大笼里的囚徒玫瑰,她还是暗自庆幸的。
“凌墨,那你呢,你是在这里吗。”
“我会去很多地方,这两年有很多事都被我放缓了,我之后可能要很忙了。”
是因为她吧,因为照顾她所以很多事情被耽误了吧。
她想说对不起,但又显得自作多情,只能简单地“哦”了一下。
“圣诞节过后,我就送你去那边,有什么事或者缺什么,及时和我联系,我会让人去帮你。”
但按照她的个性,只会自己默默地扛吧。
“嗯。”
“圣诞节……”
“怎么了?”
“我们交换礼物吧。”
鹿溪愣住了,他是想留个纪念吗。
“?”
“我要你亲手做的,不要外面买的。”
“啊?”
可她只会画画,不会手工啊。
鹿溪沉默。
凌墨对她的心思越来越沉重了,这样做,会不会也会让他以后变得非常痛苦。
“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圣诞节离开之后,或者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答应我,记得你安慰我的话,不要顾后,往前看,找一个爱的人,幸福地生活。”
车子开到半山腰,一脚刹车,忽然停下。
一股突起的起伏之力将她抛起,差点让她以为自己会被甩出去,鹿溪惊吓到了,紧紧地拽住安全拉手。
凌墨无赖着说:“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她还惊魂未定,又听见凌墨一声深沉的警告:“你担心我我很高兴,但是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这个人,还真是霸道。
只许他自己说,却不许她说。
他们回到别墅房间,凌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上次看你在树下捡花瓣,我今天看到了这个,里面,还有蓝花楹的花语。”
鹿溪接过,“谢谢。”
他虽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但也是真的体贴细心。
鹿溪关上门,拿出日记本,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写了下来。
打开凌墨给的小盒子,里面是很多完整好看的花瓣。
可她不知道,那些花瓣,是凌墨一瓣一瓣,精心挑选的。
她选了几片最好看的,小心温柔地粘进了那一页。
又将那张唯美的花语卡片,当作书签插在了那一页。
卡片上注着:
你的爱情,你的忧伤,我都懂,我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不管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