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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时空交错分离,他们的眼神明暗交杂(1/1)

一晚上,她终是做了几个决定。

第二天,她和凌墨一起拍了些风景照片和大头贴,作为在国内最后的留念。

第三天,她决然悲痛地剪去自己的齐腰长发,那优美的发丝掉落满地,看得凌墨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四天,她重新在网上了解了一遍澳洲,将所有的行李筛选了一遍,可筛选来筛选去,唯一没有扔下的,就是有关时白羽的一切。

第五天,她寻找以前那件红色的大衣,购买了相似款,还买了一条与之相配的红色围巾。

第六天,她将退学申请书寄给了何素梅。

将一切手续办理妥当,刚好是除夕的前一天。

凌墨把机票和行程也全都定好了,他们就此准备启程。

登机的那一刻,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鹿溪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心里泛起沉重的呢喃。

羽,我来了。

“鹿宝,我就在机场外,一出门就能看见。”

飞机转机延误了两个小时,他们的行李也是最后才找到。

羽,一定等了很久了。

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接下来她能不能说出口。

还没有见到他,她的心就砰砰狂跳,剧烈而沉重,全身的肌肉都翻紧,手指也不自觉地捏紧着,明明穿着冬季大衣,可一层冷汗还是从掌心冒了出来。

那时候薄暮黄昏。

远处西沉的太阳坠在地平线之上,修长的身影被暮色笼罩,眉宇间格外的温柔;他抬起眼,离他们最近的那朵云正好被风吹散,橘色的晚霞满载大地,光就这么落在那张完美的侧脸上。

她站在机场的两米开外,忽然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好像极度的寂静,又好像极度的喧嚣,这一刻宇宙洪荒时间静止,周围的躁动声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厚厚的红色大衣,黑色的裙摆。

清凉的白色衬衫,白色的裤角。

是如此鲜明的对比,就像他们的人生一样。

一个冬,一个夏。

一个深陷黑暗,一个向着暖阳。

明明是站在同一片土地,他们却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中。

薰风吹起了鬓间的短发,每一瞬吹起的发丝都在向她宣言:

他是那根独一无二的羽毛,是潇洒温柔且自由自在的,他拥有着更大更远的世界,有着宽广辽阔的人生。

而她,就如一头被猎人捕获的麋鹿,此生便将永远困禁在牢笼里,回忆留下的所有伤疤,可能直到死去都无法抚平了。

他的眼中一笑生花。

她的眼中明暗交杂。

他是她遇见过的最美好的人,也是她最难以割舍的人。

好想呼唤他,好想冲过去抱住他,可那个“羽”字刚到嘴边又被她颤抖着咽了下去。

“鹿宝——”

哪怕暮光下的她剪去了长发,依旧只此一眼,他便能锁定住她,再也挪不开视线。

她知道羽想她,所以她来了,可他脚步越近一步,她就越后悔一寸。

后悔此刻站在了他的面前,后悔要这么面对他。

“别过来。”

她痛苦地制止住。

时白羽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再靠近。

有声音从他们身边飘过。

“哎,那对情侣看起来好酷哦~”

刚刚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鹿溪身上,此时,他才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人。

那人高大帅气,一身与她同款的黑色大衣,脖子上还系着情侣款的红色围巾。

那一黑一红,如此登对,看着是那么的刺眼。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鹿溪向前了一步。

“时白羽,你好,我这次是和墨一起来的,我们……”

她侧头深情地凝视着凌墨,“我和墨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

她痛心疾首,即使脑海里提前演练过百遍,但真正说出口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如利刃剜着寸心,鲜血淋淋。

时白羽。

分手吧……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掷地有声。

时白羽心中一颤,犹如被人捅了一刀,又狠狠地搅动几下,撕心裂肺般,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心神大乱,思如潮涌,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对,肯定是他听错了,要么就是风传达的信息有误。

鹿宝怎么可能……

“鹿宝,你……”

要那么伤害羽,鹿溪真的实在是于心不忍。

明明还准备了更加绝情的话,可喉咙里像卡了刺般就是说不出口。

凌墨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向前紧紧搂住她的肩膀,脸都要和她挨到一起。

“宝贝,我们还有行程呢。”

被男人触碰的恶心感再次袭来,但为了假戏真做,她只能任由凌墨进行着亲密的举动。

宝贝。

这是属于他的昵称。

时白羽到现在,都不相信他们在一起了,他不相信他的鹿宝是这样一个绝情的人。

“鹿宝,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大衣口袋里的手指泛白,鹿溪装作淡定地拿出那个蒂芙尼礼盒。

“这条项链,墨为此有些吃醋呢,我不想让他误会,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精美的礼盒就这么悬在半空中,那只手几近苍白。

谁也不敢动一步。

浅琥珀色瞳仁里,明亮而纯净的光瞬间暗了下来,时白羽难以置信地低头盯着那个礼盒。

里面装有他的深情,他的初心。

她竟然,不要了。

她知道吗,那条项链,有个特别的含义,是——一鹿有你。

一路有你啊,鹿宝。

那是他们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凌墨眯起眼,向前一步打破了这份寂静。

从鹿溪手里拿过礼盒,直接一把使劲摁进时白羽的怀里,将他推远。

凌墨靠近时白羽耳边,轻声说着最狠的话:“鹿,是我的。”

时白羽握紧了拳头,第一次,他的眼神这么冰冷严肃。

对峙的这一瞬间,空气中涌动起强大的气流团。

白与黑的决斗,冰与火的碰撞,震荡出强烈的火花,微妙而危险的气氛在这寂静的场面中越来越浓郁。

两人脊背起伏着,似乎是极力地隐忍着如火山般冰山般喷薄而出的力量与冲动。

见两人的势头不太对劲,鹿溪赶紧挪到他们边上。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鹿溪将他们分开。

她故意踮起脚尖,双手勾住凌墨的脖子,亲昵地取下那条红色围巾,露出了凌墨脖子上的花纹。

接着又卸下了自己的口罩。

时白羽定定地看着。

她右脸上的花纹,和凌墨脖子上的明显是一对。

而颈间,也是同款的银色项链,一个大写的M和L。

他们看起来是多么亲密啊。

看着真像一对潮流时尚的情侣。

凌墨顺势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骄傲地宣誓着:“喂,我们准备订婚了,鹿这次来澳洲,就是来和我见父母的。”

——订

——婚

某种背叛和痛楚,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时白羽。

黑洞里是无数根又细又尖的针,很清楚的,很明白的,扎在他的心口上,酸涩的疼,不敢置信的虐心。

“为什么。”

他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象征爱情的马鞭草也为他们作了见证。

她曾期冀着有朝一日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闯过人生中的风风雨雨。

教堂外,她还说,要做他最美的新娘。

手心里依旧是汗,鹿溪咬住嘴唇,不敢露出一丝哽咽。

头被凌墨按在肩处,完全不敢扭头与他对视。

因为身后,是一团要将她燃烧的目光。

那是一团近乎直勾勾的目光,好像压抑着许多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感和痛苦,尽管他的态度是克制而内敛的,但他的眼睛像一个冰冷的岩洞,里面有两团炙热的痛楚,灼烧着她的灵魂。

为什么。

他的声线很不稳,就像空气中羽毛一般的质地,却刻下锋利的笔触,令她如刀劈斧砍般疼。

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她几乎能听得到,他的内心在哭泣。

订婚是假,见父母是真,而且,她可能真的会被嫁给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对不起。

羽。

对不起。

我有家人要守护。

要让你失望了。

而且。

纯洁的百合一旦留下了枯败的伤痕,浇再多的水也没法恢复如初。

是我百般不配。

我只想让你拥有一朵完整的清风百合,而不是用余生去守护着一颗瑕疵斑驳的球体。

如此美好的你,永远值得更好的。

她故作镇定,温柔地帮凌墨整理好黑色的衣领,掩饰着那份不堪,更是为了积蓄一股力量。

长痛不如短痛,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凌墨,然后转头非常冷漠地对时白羽说:“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不喜欢你了。”

“遇到墨之后,我发现,他才是我的真爱。”

时白羽一瞬不瞬地看进她的眼底,要将她的灵魂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肯放过她的任何表情,似乎想找出一丝漏洞和一丝柔情。

可是没有,她的目光是冰冷的,连呼吸都是冰冷的。

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冷到他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每天都在等着她的消息。

他想过直接飞到国内去看她。

当收到她要来的消息。

他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

今天,他在机场外等了四个多小时。

满心欢喜的。

甚至特地提前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他以为,女孩是为他而来的。

可是,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她说,她不爱了。

她不要他了。

记忆里最让人痛苦的地方,也许在于它的猝不及防,曾经的点点滴滴一下子裂开来,碎片从心里一直不断地往下坠落。

看着心爱的女孩被那人搂着上了车,一刻也不曾回头。

这一瞬间,他缓缓闭合了双眼,感受着那股强烈的悲恸袭向自己,那是被人活生生撕裂了身体,鲜血流淌的疼痛,合着那些碎片,都挂满了痛楚。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变了心。

他觉得自己太傻了,怅然若失,想起过去的种种,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法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泪无葬身之所。

那年夏天,那场将他们卷入海里的浪,此刻,将他涤荡得尸骨无存。

他不知道在机场外又站了多久,久到无法思考,久到连腿都失去了知觉。

时空交错又分离,他们分别踏上了不同的轨道。

坐在车里,鹿溪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她可能,再也寻不到那个满眼是她的少年了。

终于忍不住,她使劲地揪着衣服,像一头绝望的鹿,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那件红衣瞬间湿了颜色。

管家司机被她震惊到了,小心翼翼地不停回头观望。

“Miss, are you all right?”(小姐,你还好吗?)

“No worries. Just drive. ”(没事,开你的车吧。)

凌墨将外套脱下,蒙在鹿溪头上,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可,却无法遮住她的撕心裂肺与不断蔓延的悲伤。

看她缩在后座里,一直颤抖个不停,他一时间,生发想紧紧抱住她的冲动,甚至,是对那个叫时白羽的,无比的嫉妒。

因为,她的第三个请求,就是与那人相关。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一定不比她的外公外婆轻。

他捏紧了拳头,银色的项链散发出了一阵寒气。

一出机场,看到那张绝美之脸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会是无比强大的对手。

而鹿溪的眸子里,是露骨的迷恋和爱慕。

因着某种晦暗不明的心理作祟,他故意当着那人的面拥抱住她。

她恐怕无法知道,是他眼里强烈的占有欲和敌意,让时白羽对他们的关系更相信了几分。

如果没有任何感情,是不会有那样的眼神的,身为男人,他不可能不明白。

意识到自己很是失态,鹿溪咬着衣服逼着自己平复情绪,将眼泪鼻涕都擦干后,才将盖在头上的黑色大衣扯了下来。

“谢谢。”

声音完全沙哑了。

衣服都哭脏了,她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下来,露出了打底的白衣。

她知道的,时白羽最爱的还是白色。

所以她的底色,依然是白的。

羽。

恐怕比她还要痛。

她欠他的,用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鹿溪哭得脸都肿了,身上全是汗,头发也都湿漉漉地搭在脸上,看着像淋了一场大雨。

脸上的花纹也开始褪色,她赶紧抽出纸巾擦了擦,戴上口罩,免得把司机吓坏了。

取下颈肩的项链,她递给凌墨。

“谢谢你的项链。”

项链上的L,其实是凌的大写字母。

M和L都是他的,只不过“鹿”也是L开头,她借来做做样子罢了。

凌墨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要回的打算。

“你拿着吧,万一以后还需要呢。”

以后。

她还有机会再见到羽吗。

这得是有多大的缘分,才能机缘巧合地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但,万一。

万一呢。

她失神地将手收了回去。

凌墨翘腿坐着,搭着下巴,轻轻地玩捏着银色的M,看着车窗上映着的女孩侧脸,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算不算,他们的信物呢。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接近那栋别墅。

可忽然意识到,身旁坐着的,不是他的谁,只会是他未来的继母。

即使她的脸……

可她还有身材不是吗。

车窗上的身影年轻曼妙,那抹笑意,顿时随着那些风景彻底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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