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抒胸臆 一别两宽（1/1）

一夜审讯未果，刘芝颇为丧气，晨起又闻舰船回禀：事发后有多艘小艇外逸，因夜黑视线不明，故无处追寻。谭谊无奈，夜宴濯缨屿声势浩大，想来已为多方势力关注。如今唯一线索便是那刺客尸身，观其衣着乃是越人扮相。若说越王派人行刺，却又于理不和，此次会谈正是为解越地之围，越王岂非无谋？

果于次日，越王遣使登岛，携越王亲笔书信，言明行刺之事与越人无关，并请见昭后。谢治自是不信这弑父夺位之徒只字片语，昭后亦是狐疑不决，三言两句便打发了使者，然太常公毕竟侍奉越王，以身家性命作保，必非越人所谓。太常公身家自然不值，然人情难却，谢治亦准其回返越国。

然不论如何，唯一证据便是那越人尸身，正是天然进军原由。谢治亦以为然，遂传令李林、李树、徐奉进攻越王都三江口。李树大喜，欣慰于君上言而有信，遂令大军火速开拔，经淮阳、海陵而下由山阳郡进发三江口。

诸事料定，谢治却仍有心头事难了，马莹儿又岂会不知，便道：“君上何不去探视下昭后，以示两家盟好，多一路朋友总不是坏事！”

马莹儿大度，善解人意，谢治谢过，便匆匆向昭后殿宇去，令马莹儿亦气亦笑。

“广陵君谢治求见昭后殿下！”谢治于昭后寝殿外叩见。

“皇后正在歇息，不便见将军，将军请回！”宦人报。

“请广陵君入殿！”侍女从内阁出，拦住宦人道。

处理政务多时，谢治一直未曾见过昭后，今日一切安排妥当，又得夫人体谅，想不日昭后即便回建安，此事不见，恐无再见之时。

“你们先退下！”昭后安坐于榻上，与左右道。

“玉儿近日可好！”四下无人，谢治轻声唤道。

“当日君上既已逃出生天，为何不来建安寻我？”昭后已是双眸含泪问道。

“当日若非穷途末路，我亦岂会有负玉儿！待我站稳脚跟，你已是王甫之太子妃，我又如何来寻你？”谢治这才将这些年遭遇一一道出。

阴差阳错之事，便是无缘，即使万般无奈，昭后只得认下，只是心中不平，恹恹问道：“她可好？”

“莹儿？”谢治问道。昭后颔首示意。

“生死伉俪！”谢治答。

“那边好！玉儿眼下只有一事相求！”昭后仰天一叹再道。

“玉儿请讲！非弃人伦道义之事，无有不依。”

“自然不会让治哥哥为难。如今治哥哥一方诸侯，同玉儿已是异途，玉儿知晓天下无人能挡治哥哥兵锋。然越地乃玉儿母家，越人乃玉儿族人，还请治哥哥勿伤越地百姓。”昭后徐徐道。

“这是自然，我早有军令，所占城池，均于百姓秋毫无犯。”

“邹冲虽身负弑父之罪，然乃玉儿兄长，请君上看在玉儿面上，饶他不死。”

“好！只肖他不再作孽，他日破城，我定会教他衣食无忧。”谢治作保。

“只顾着旁人，玉儿还未曾答我，这些年玉儿可好？”谢治继续道。

“自然是好，朝中无人敢逆玉儿心意。陛下亦待我如至亲，无有不依。”昭后淡淡道。

“王甫不同其父，确是纯真，当年于皇宫大内，我已对其了然，亦可心安矣。”

“昔日治哥哥所言死敌，我已除去其二，唯余陈宫一人不知去向。”昭后继续道。

谢治闻言大惊失色，久久无法言语。不想之前南朝风云密布，竟是出自玉儿之手。然南朝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又树大根深，想也可知，一个外方弱女子是如何艰难。

“玉儿......”七尺男儿不免落泪。

“治哥哥不必如此。当日玉儿心慕治哥哥，当以未亡人尽亡者遗恨。如今玉儿已是人母，治哥哥亦作她娶，你我终究还是错过。”昭后说罢，热泪夺眶而出。

“玉儿可就此留下，我定保你们母子一世无忧！”谢治铿锵道。

“留下做什么？......”

“报！”斥候于殿门外大喊，打断二人叙话，“南朝十万巴陵军已进军山阳郡五十里处，刘芝将军已率军戒备！”

“传令！李树将军驻守山阳，支援三千军！”谢治回神令道。

“领军者何人？”昭后问。

“快答！”见斥候不语，谢治喝道。

“南朝新任大司马张腾！”斥候立刻答道。

“本宫在这岛上迁延日久了，该回了！传令即刻摆驾回朝！”昭后唤左右道。

“玉儿......”谢治欲留，却被昭后阻止：“我一人可免一战，岂不皆大欢喜！况且，早晚我都是要回的。”

张腾来势汹汹，自得闻昭后赴会便觉忧心，恨不能即刻奔赴，无奈蜀地纷乱，无法抽身。忽又得报昭后遇刺产子，便不再犹疑，即刻传令发兵，千里奔进。行至山阳郡五十里处，刘芝已率三千军已严阵以待，片刻又有昭后手书送至张腾军前，言即刻回銮。张腾已无可信，挥军突进，两军遂于山阳郡外六里团台地行骑兵战。刘芝亦不逞多让，本就一对死敌，正可报当年广陵军兵败被灭之仇，遂一马当先冲杀在前。

三千军虽是精锐，然巴陵军亦是久经沙场，乃南朝第一战力之所在，且众志成城，护主保驾，一个回合冲杀下来，三千军竟未讨得便宜，不免令众将士惊愕。

正焦灼间，李树率军赶到，两军遂陷入对峙。战两日，双方便遥见南朝禁军护送下，昭后銮驾依仗。谢治率军随行，令本方军队让开通道。远远，谢治与张腾相互对视，道道寒光凛冽，若非昭后驾前，恐双方已然再度激战。

目送南朝军远去，谢治若有所失，马莹儿立于其身侧道：“愿昭后殿下母子平安，他日若有缘，我倒是想和昭后促膝长谈一番。”

“你们初次谋面，有何可说？”谢治笑问道。

“自是女儿家私房话，男人又怎会明白！”马莹儿娇笑道。昭后一走，马莹儿已无心事，人便欢乐起来。

谢治取名长女单名一个“凝”字，属“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之意，班师广陵，全城皆喜，天之骄女，令人羡慕。谢治则奉若明珠，将来亦成一段佳话，此是后世，暂且不表。

昭后銮驾于行在稍歇，张腾屏退左右，问道：“殿下，这孩子......”

“自是陛下骨血，他日自然继承大统！”昭后娇笑着望向张腾道。

此时无言胜千语，张腾抱起婴孩，柔声道：“我必保你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