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楚毅招安 马骥遇害(1/1)
元帝胡硕忧思难解,尝与左右言,天王周通一意孤行,举全国之力南征,结果一朝兵败颖水,丧尽北朝数十年基业。若非他临危受命,以合纵之策力保社稷,只恐古都长安已落入蛮狄之手。自胡硕即皇帝位,王朝百废待兴,亦有秦羌入侵,皇帝日日夙兴夜寐,重建武备,方得边境安定。言其得位不正,岂不知元帝是得了禅位诏书的,前朝皇后及世子至今仍于洛阳行宫内将养。
“刁民!”元帝愤愤道,“不过是增收些兴业税,便敢造反,可恶至极!”
“陛下息怒。”丞相道,“区区山野村夫,乌合之众。朝廷只需消灭兖州郑启,其余各部便不足挂齿。”
元帝依然愁眉不展,一个郑启已然令朝廷头疼不已,更遑论其余各路暴民。若迁延日久,只恐秦羌异动,那新朝亦非一世而亡。
正于此时,忽听殿外来报,司马令晋见。
“如何?”元帝急切道。
司马令叩首道:“启禀陛下,各路招安使已有回信,恭喜陛下……”
落日黄昏,兖州城依然燥热,三路义军首领洋洋入城。若是此时萍州怕已是弦月当空,马骥只见这兖州城内人头攒动,个个挥手热情呼喊,卫兵肃然站立两旁,枪上红缨随风招展。
看来是那郑启为造声势,故意为之,马骥不禁一笑。
“大帅有令,请诸位稍息,戌时整,大帅将于帅府为诸位头领接风洗尘。”礼官于馆驿内向几路头领报道。
“有劳有劳!”三人齐声回道。礼官退下,马骥便问二位道:“此番会盟,未知二位作何感想?”
“共同进退,互为犄角,此番会盟实乃上善之举。”凉州韩锐哈哈笑道。
“周廷羸弱,必不久矣,此次会盟,何人做这盟主,怕是将来亦可为天下之主。”肃州蒋冠冷冷笑道。
“蒋兄所言极是,他日郑大帅若得这天下,我等亦可为诸侯,一地封王,自有无尽荣华。”韩锐再笑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韩兄似乎已认定郑大帅为盟主?”蒋冠不屑道。
“我等天下义军,以郑大帅之兖州实力最盛,朝廷半数兵力皆奔兖州而来,论功论德,郑大帅理当为义军之首。”韩锐肃然,复诘道,“难不成蒋兄亦有意这盟主之位?”
“韩兄误会,小弟这才多少兵马,怎敢与郑大帅争雄?却不知马兄有何高见?”蒋冠转而问向马骥道。
“咦,我萍州地处偏僻,只求偏安一隅,哪敢有何意见。”马骥笑道。
“哦?偏安一隅?我怎听闻贵部已然发兵兴州?”蒋冠再问道。
“哎,我萍州无马,只为求那兴州养马之地而已。兄若意取,弟当让之。”马骥欠身道。
“周廷之地,各路义军皆可取得。如今既欲会盟,自当同气连枝。我等又怎可再夺马兄之地!”韩锐说罢,便又看向蒋冠。蒋冠哈哈一笑,言自当拱手相让,心下愤然。
萍州城内已然四下俱寂,楚府书房内,唯见几人正于盈盈烛火下窃窃议事。
“诸位,紧要关头,还请诸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楚毅颦眉蹙额道。
“我等世受楚氏大恩,必以楚公马首是瞻!”屋内二三将官抱拳道。
“父亲,不可犹疑,若马骥回返,一切晚矣。”楚大公子坐立不安道。
“只是此事不仁,实难抉择。”楚毅为难道。
“马骥独断专行,充耳不闻,欲置我萍州城死地,岂是我等不仁?此番朝廷招安,以父亲一地为侯,保我萍州全境安宁,实乃大义。”大公子立谏道。
“可我与他相识多年,并无龃龉,此番亦仅是政见不合,怎忍加害?”楚毅左右为难。
“父亲,若非以马骥作投名状,朝廷又岂能恩赏于父亲?兹当是舍马骥一人,而全萍州百姓,他亦算是死得其所!”大公子慷慨激昂。
“楚公,莫要迟疑!”众将跪地拜道。
“既如此——”楚毅仰天一叹道,“尔等且去安排!”说罢,便挥手与众人作别,独自退入后宅。
大公子遂与众将低头耳语一番,便各自散去。
北上李字营众将士浑然不知天将大变。
谢治麾下三千军如猛虎出山,所到之处敌军无不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以致兴州守军远远见三千军军旗摇曳便心生畏惧,士气全无。然兴州城坚,谢治亦不做无畏牺牲,立刻转道兴州飞天马场,得良驹无数,遂扎下营寨,待与李树大军会师,再做商议。又命刘芝率军加紧操训骑射,虎狼之师初现端倪,一如广陵成军之初,令谢治及刘芝感概万分。三千军全军将士亦是大喜过望,不想举义半年,军容焕然一新,胯下龙驹相伴,宛若神兵天降,遂愈发感佩将军之才。
兖州会盟三日,郑启极尽地主之谊,多番怀柔,遂定下联功联防之章程,为示公允,郑启与众头领约定:先入长安者为王。同时为大军联动计,郑启得多路义军拥护,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衔,设立玺印,拥调兵之权。遂封马骥为东路大军主帅,由兴州出,自动向西一路功进;封蒋冠为南路大军主帅,进击襄州;封韩锐为西路大军主帅,协同兖州大军,直取泾州,进逼长安。
因有“先入长安者为王”之诺,蒋冠亦不再多言,其人虽身在兖州,却令人速传信回肃州,命大军整装,只待其归肃,便可兵发襄州。令韩锐不禁悠然一笑。
会盟毕,诸头领各回驻地,马骥亦率随行自兖州城出发,过凉州而东返,谢绝韩锐小住好意。距凉州城百里之外一片密林,乌云密布,林间突然杀出一队黑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屠尽马骥所部众人,将马骥及楚二公子围做一团。马骥向来视楚家二位公子若子,歹人当前,马骥拔刀护楚毅二公子于身后,大声喝道:“是何人欲取我性命?”
为首黑衣人冷冷笑道:“自当是为我主取汝项上人头一用!”
然马骥为一军之首,自有不凡武艺傍身,遂不屑道:“就凭尔等?”
话音刚落,马骥却见自己胸前竟有一口长剑破膛而出,随即便涌出鲜血,缓缓转身看去,正是楚二公子。
“为什么?”马骥宝刀落地,吐血不止,怒目圆睁。
“督军请恕罪!自古忠孝两难全,侄儿不过尊父命行事罢了。”楚二公子冷冷望了一眼已扑倒在、浑身抽搐的马骥,长吁一气。遂用马骥大衫擦拭宝剑,复而归剑入鞘,上马向黑衣众人喝道:“回!”
群山密林之间顷刻暴雨如注。一物灭,一物生,此天地循环之常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