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妖海蛇，假子亲爹（1/1）

第二天，背着挎包站在院子里的吾巫巫看着身边的龙真龙，不免有一丝的恍惚。

明明之前还是取代了龙崽人生的敌人，今日却要一起追查事情的真相了。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昨晚，龙真龙在得知自己是海蛇血脉后，便想要委托蛮刃协助自己查出几十年前火舞城都有哪些海蛇妖修，或是半妖。

蛮族族长蛮塔表示，他们虽然世代扎根在这里，但是却一直过着避世生活，甚至现在许多火舞城贵族还称他们为部落野人。

所以，蛮族极少与火舞城修士打交道，也很难查到几十年前的事情。

不过蛮塔告诉龙真龙，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舍近求远。这里本就是半妖聚集地，只要向上了年纪的半妖打听，应该都能问出些信息。

至于找谁呢？

这附近年纪最大的妖，除了生性冷漠不喜打扰的隔壁大木头，就是之前在宅门口见到的那半条鱼了。

没错，就是左右长的那条人鱼。

当场，蛮刃便自告奋勇的表示明日就带龙真龙去找鱼前辈，已经苏醒并且瞬间满血复活的蛮蜂也表示愿意帮忙。鲛人海盐头一次听说内陆的人鱼，也好奇的想跟去看看。

接着，所有人便把目光齐齐转了过来。

嗯，此时压力给到了吾巫巫。

吾巫巫作为坚定的龙崽阵营，当即就要出声拒绝。却不想此时鹤崽传音给她：“龙崽点头了哦。”

“看样子龙崽也想和大家一起去查明真相呢~”

吾巫巫闻言诧异转头，她房间微开的窗口处，龙崽正扒着窗户框悄咪咪的跟她点头。

吾巫巫：“……”

怎么整的我像个拆散人家兄弟的恶毒女巫一样？话说龙崽也太善良了吧，这都不怨恨取代了自己人生的家伙？

无论吾巫巫多么不解，但她还是顺应龙崽的意思，答应明日帮龙真龙一起寻找真相。

就这样，由蛮族、鲛人、海蛇、女巫和她一背包的崽崽组成的小队一大清早便集结出发了。

他们在蛮刃的带领下来到了鱼前辈的宅子前。

鱼前辈作为率先发起半妖保护策略的妖，在这片半妖聚集地十分有声望，不但住最大的宅子，宅中还有一大片池塘以供它休憩。

这在人多地少的贫民窟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吾巫巫原本还怕对方不愿意帮忙，谁知人家还挺好客。在得知他们来意后，便立刻邀请他们进来慢慢聊。

甚至还愿意与他们分享自己泡澡的池塘。

一直被蛮蜂背在背篓里的海盐欣然接受，与鱼前辈一同在池塘里悠哉的游了起来。而大家则纷纷坐在池子边，享用起半条鱼提供的美味早餐。

阳光正好，气氛融洽，就连鹤崽都忍不住变大了进池子里洗了洗羽毛。

真是一副惬意美景啊。

如果忽略那一半身子在水里，一半身子浮在水面的鱼前辈的话。

没错，别的鱼都是肚皮在下背脊在上。鱼前辈就厉害了，半条鱼身子在下，人身子在上。

怎么说呢，就是你看水面好像一个人在侧游，再看水底，半条鱼在欢快的摆尾。

emmm……怎么不算一幅美景呢。

鱼前辈的鱼身享受着划水的快乐，人身眯眼晒着太阳，还不忘贴心的询问众人的来意。

池塘边的龙真龙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认真的鞠躬行礼，这才道：“我们想知道，大约七八十年前，火舞城是否有海蛇妖修，或是半妖？”

“七八十年前啊，”鱼前辈看着眼前的水面，陷入了回忆：“有啊，当然有。”

鱼前辈的半张人脸上神情复杂，说不上是怀念，还是惋惜。

他道：“不但有，而且还曾名动火舞城，让无数世家贵女趋之若鹜，为之疯狂。”

“甚至连当年隔壁冰花城的城主，都曾亲自下聘想要纳他入门。”

“纳她？是女的？”龙真龙刚要高兴找到了线索，却突然发现好像性别不对。

鱼前辈翻了个白眼，“男的，公蛇。人家城主是个女城主。”

“你们人类真是的，纳妾就得是男的，做妾就得是女的。这是哪门子封建思想。”鱼前辈吐槽道：“修真界可是实力为王的地方。只要有实力，无论男女都能妻妾成群。没实力的嘛，能活几天都不知道呢，谁还有心思玩儿这么花。”

“再说了，”鱼前辈又爆狠料，“你别看余靛是半妖，但男蛇，无论是毒蛇还是海蛇，纯血妖还是半妖，在香艳市场可都是极受欢迎的呢。”

“哈？为啥？”吾巫巫还没发出疑问呢，蛮蜂先问了出来。

正在池塘里追鱼苗儿玩儿的沈千鹤连忙打断要解释的鱼前辈：“诶！俩女娃娃还未成年呢，你说什么呢！”

鱼前辈听了，连忙伸手捂嘴，“该死该死，胡说八道习惯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哈哈！”

好奇心上来的吾巫巫很想告诉大家她无所畏惧，什么都听得。但好在理智拉回了她，只得遗憾错失答案。

鱼前辈看蛮蜂和吾巫巫满脸的好奇，明显有想追问的架势，于是便赶忙转移话题：“要说近几十年在火舞城的海蛇妖，除了路过未表明身份的，便只有余靛一人了。”

说着，还不待几人追问，鱼前辈又满是遗憾的道：“可惜了，如果你们现在来找他的话，怕是太晚了。”

本就以为余靛可能是自己亲爹的龙真龙闻言，连忙问道：“怎么？他，他死了？……是了，他是半妖，很难活这么久啊。”

鱼前辈沉默了下，摇摇头，道：“他的确本就活不久，但却不是因血脉相冲而死。”

“他只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该招惹的人？”龙真龙闻言，瞬间直视鱼前辈，“谁？”

“他得罪了谁？”

这次，鱼前辈犹豫的更久了。

他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问这个，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找他。但是要他死的人，至今还掌握着火舞城。许多事，便不能拿到台面上讲。”

“尤其是，我只是个无根无萍的半妖，而我的身后，还有无数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们。”

龙真龙听完，非但没有失望，反而觉得自己离真相更近了。

他带着几分笃定的问：“他得罪的，是苟家吗？”

“他得罪苟家，和当年苟家千金未婚产子，有关系吗？”

鱼前辈听了龙真龙的话，诧异的从水中站了起来，有些惊愕，又有些不解：“你，你从何处得知？”

龙真龙苦笑着道：“因为，我可能就是那个孩子。”

现在的龙真龙，已经非常肯定自己不是爹的孩子了。他从最初的不可置信，不能接受，到现在只想找出真相，把亲生儿子还给爹娘。

他的心态已经十分平静了。

虽然不能做血缘上的亲儿子，但他还可以做爹养育过的骄傲。

血缘可能是假的，但爹这几十年来的栽培、教育却都是真的。他至今还记得听说母亲为救世献身时的与有荣焉，记得爹教他“君子端正自身以明了道义”时自己稚嫩的应和声，记得爹说自己永远都是他的骄傲时那慈爱的眼神。

因为足够被爱，所以他可以应对任何狂风暴雨。

他相信，此事过后，哪怕爹不再承认他，他也可以坚定的说一句：“我无愧于爹的教诲。”

龙真龙直视着鱼前辈，目光平静而坚定：“所以，请您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吧。”

“出了这个门，我们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消息来源于您，也绝不会给您带来任何的麻烦。”

鱼前辈愣愣的看着龙真龙，似乎在从他脸上寻找熟悉的痕迹。

许久后，他才神情怀念的开口道：“其实，在余靛火遍全城的时候，我也只不过是小倌馆里一个伺候的童子罢了。”

“没错，”半条鱼笑着说：“就是伺候余靛余美人的童子。”

原来当年，鱼前辈本是隔壁青楼妖修生下的半妖孩子，因为这诡异的原型而被生母嫌弃，又觉得半妖也活不久，便将他丢在了青楼与小倌馆相连的巷子里。

而后，当年正当红的头牌海蛇妖余靛见到襁褓里长相吓人的孩子，便将他抱回了小倌馆养大，并收为自己的贴身小童。

再后来，苟家千金在一次花车游行时对余靛一见钟情，并展开了强烈的追求。本就深陷污浊，第一次见到如此真挚而浓烈感情的余靛很快便深陷其中。

他拒绝接客，甚至还想靠积蓄为自己赎身。哪怕苟家千金说因出身无法给他名分，他也毫不在意。

半妖本就短命。在这短短的一生里能遇到人生挚爱，便是不枉此生。

当年，余靛还满怀期待的跟半条鱼憧憬：“鱼娃，等我们出去了，就买个小院子，每日养花弄草，与柔儿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可好？”

“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怎么也能再活十几年，没准还能和柔儿生个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应该只有微薄的妖血，若我们从小养好了，没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到时候，若我死时你还活着，我便让他养你，如何？”

当年的半条鱼还拍着胸脯说：“到时候我就是他的哥哥了，怎么能让他养我呢？我可以养弟弟，或是妹妹。”

然后，很快，一个能把余靛砸晕的美梦降临了——苟柔真的怀孕了！

余靛兴奋的成宿睡不着觉，一心只想赶紧赎身，和苟柔过上平淡而幸福的日子。连赎身时东家大张口几乎掏空他全部身家，他也毫不在意。

可是啊，噩梦总是在人最幸福的时刻降临。

苟家不承认余靛孩子父亲的身份，甚至认为孩子有个做男妓的半妖爹，是一件非常可耻，让孩子，让整个苟家都抬不起头的事情。

当时，因为苟柔的一直隐瞒，苟家人知道她怀孕时孩子已经很大了，医师说如果强行打掉可能会有损根基，不但无法再生，甚至可能会影响修行。

既然孩子不得不生，那么又该如何掩盖这个污点呢？

也不是没有办法。

把余靛杀掉就是了。

反正世族之间乱的很，什么表哥表妹之间偷生孩子的可是不少，就连和身边侍卫生的也有很多。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而只要余靛死了，就没人知道苟柔孩子的来历，他就能和其他世族未婚生的孩子一样，得到家族认可，得到他应有的尊重，而不是自小在鄙视和嘲笑中长大。

“所以，他们就杀了他？”

龙真龙听到此处，已经怒火中烧。他双拳紧握着，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咬牙切齿的又重复道：“所以，他们就杀了他？！”

鱼前辈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看起来胖乎乎日子应该过得不错的龙真龙，眼中既有慈爱，也有遗憾。

“不是，”

“他是自杀的。”

“苟柔亲自对他说，如果他活着，他们的孩子会一辈子以他为耻，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那个女人向余靛保证，她一定会照顾好两人的孩子，以苟家财力为他铺路，让他拥有一个半妖爹永远也给不了的璀璨人生。”

“余靛真的很爱你啊！”鱼前辈双眼湿润，有些失控的说：“你不知道他有多期待你的到来。”

“所以，他妥协了。”

“当晚，他便自我了断了。”

龙真龙听完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