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半峰夜宿（1/1）

杨按熊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大黑熊已经被他牢牢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杨二郎看得瞠目结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仿佛从天而降、降龙伏虎的大英雄，就是平时木讷，跟自己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老爸。

但再不敢相信，也不能抹杀眼前的事实。

杨按熊按住大熊，口中喝道：“大胆畜生，竟敢伤我杨按熊的儿子，是不是吞了熊心豹子胆？”

杨二郎听到老爸的话，不禁想道：“它就是熊啊，老爸！它自己长得就是一颗熊心，熊胆也不比豹子胆小多少吧？这要是大熊听懂了，肯定得挑你的错！”

幸好大熊听不懂人话。

大熊下巴被按在地上，不能开口嚎叫，但杨二郎听它心中骂道：“这是个什么人呢？怎么动作这么快、力气这么大？你就是打了我一个出其不意。有本事你放开我，我要不撕碎了你，我就不姓熊！”

它浑身肌肉耸动，想要挣脱。但它前爪被杨按熊控制在脑后，后腿平趴在地上，没有受力点，熊劲儿十之七八都消耗在自己身上，沽涌半天，起不到什么作用。

“还不服气吗？”杨按熊感受到大熊的反抗，加了几分力道在手上。

大熊心想：“哎呀，这人还真有膀子力气。看来，还是我老婆说得对，我平时就是太傲慢自大，容易轻敌，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对这个硬汉，我得智取才行。”

它想到上次追上一个修仙客，那人躺在地上装死，把自己骗过去了。干脆，“师夷长技以制夷”，“以人之道、还施人身”吧！

大熊计上心头，便突然全身放松，一动不动，不仅把眼睛闭起来，还把舌头伸出来，耷拉在地上。

杨按熊见状，刚要松手，杨二郎早听悉大熊的计策，忙高声喊道：“老爸，当心有诈！”

杨按熊一怔，大熊果然趁他手劲稍松，奋起向后一仰脖，险些就挣脱了。

这下可更加惹怒了杨按熊，他暴喝一声，手上加力，一下子把熊头按入坚实的泥土之中。

大熊又惊又怕，口鼻深陷，已经无法呼吸。它嘴里发不出声音，心中不停告饶。

“完了完了，我要交待在这儿了。我的漂亮老婆呀，我被蛰成大馒头的孩子呀，我见不着你们啦！大英雄饶命吧！熊神保佑，要是能挺过去，我绝不再惹这两个人啦！”

杨二郎听它真心认怂，开口为它求情说：“老爸，它也有老婆和两个儿子，要不就放它一马吧！”

听儿子为熊求情，杨按熊松开手，顺手给了熊头一巴掌，然后纵身从踩出的两个深坑中跳出来。

大熊陡然觉得头上一轻，赶忙把熊头拔出，吹吹鼻孔里的泥土，便四爪着地立了起来。

杨二郎怕它再暴起突击，心下戒备，黑色丝带圈已经剧烈颤动，随时准备绑缚黑熊。

那大熊却没有反击，转过身来认真看了杨按熊一眼，将上身躬在地上，鼻尖点地，给他行了个大礼。然后看看杨二郎，折转身向大蜂巢的方向跑去。

这片林中只剩下杨按熊和杨二郎父子俩。二郎怯怯叫了声：“老爸！”

杨按熊没有说话，走过来双手抓住二郎，上下左右打量，见他除了衣服有几处已经撕破，脖子后面有一个大红包外，没有什么要紧的伤口，这才稍稍放心。

“这脖子上的包......”

“这是我刚才偷蜂蜜，被大马蜂蛰的。”二郎赶紧解释。

杨按熊端详那个大包，料想儿子必然十分疼痛。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大包，轻轻将儿子搂入怀中。

这是杨二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老爸搂抱。他有点不知所措，肌肉僵硬，头贴在老爸胸膛，只听见杨按熊的心脏“咚咚”跳动。

杨按熊放开他，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二郎盯着他眼睛，知道他心里在想：“二郎不会是想跟我上山，去见他妈妈吧？一定是刃卓这次回来，跟他说了什么。”

“我知道我妈妈在山上。我想跟你一起上山，看看妈妈在哪里，她过得怎么样。”

杨按熊看着儿子的眼睛，眼神里充满疼惜。

“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再瞒你。”

说着，他抬头看看天色，续道：“今天赶不及登顶了，我们抓紧时间再往上爬一段，那里有一处修仙客建的歇脚茅舍，我们在那里过夜。”

杨二郎知道老爸准备到茅舍后跟自己讲述妈妈的事情，抖擞精神跟在老爸后面向高处爬去。

向上又爬了二三百米，落日已经快要没入苍山，半天紫霞氤氲，给父子俩投射着最后的光辉。

揪着树根攀上一段陡崖，在一块小小的平台之上，果然有一间茅舍。

茅舍已经十分破败，但门板窗格尚存。杨按熊轻轻一拉，那木门就直直地扑面倒下。他双手擎住，轻轻把门板放在一边。

父子二人进入茅舍，里面漆黑一团。

杨按熊掏出手机，打开电筒照明，只见屋内有两张木墩、木板做成的矮床，中间有一个铁质的炉灶。墙上贴着一张地图，窗户边缘糊了几张报纸，显然是为了贴住窗棂边的裂缝。

但报纸已经碎裂残缺，裂缝处更是大开口子。杨按熊照了照报纸检查缝隙，杨二郎见早已发黄的纸面上照片和字迹都已模糊，只隐约看到某某日报的报头和1953年的某个日期。

“山上早就不允许携带火种了。”

杨按熊看着铁炉说。

他从背后小包中又掏出一个包裹好的塑料袋，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块酱牛肉。

“将就吃些冷食吧。”他把一个馒头递给二郎，又撕给他一半牛肉。

杨二郎有点犹豫。这可是老爸带的一个人的干粮啊！

看出他的心思，杨按熊说：“不怕，到了峰顶，可以到寺庙讨些吃的。”

两人吃了干粮，杨按熊去把门板安好，父子二人坐在床边。

“手机先关了吧，不然很快就没电了。”杨按熊关了电筒模式，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爸，对不起。”

“为什么？”

“我贸然跟着你上山，耽误你行程了，还遇到黑熊。我不知道要爬到峰顶。我没上来过。”

黑暗中，他听到老爸咧嘴笑了。

“黑熊遇到我，是它倒霉。若不是你替它说情，它这会儿已经往生了。行程耽搁不打紧，在这茅舍中我也曾住过。”

“你不怪我？”

“我不怪你。我知道这件事不能瞒你一辈子，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你好。既然你知道了，我就都告诉给你听吧。”

杨二郎盘腿坐好，认真聆听老爸说给他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