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吞噬的边界（1/1）
暮云老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天机”所牵引，沉入到一片光芒的意识海之中。
无数的不知名外物正在啃食的他的意识，原本属于暮云老祖的认知，则正在不断的碎裂。
这就是升仙吗？暮云老祖残存的一点意识发出最后一个疑问。
而此时，处在密室之中的暮云老祖肉身，正在不断的崩解，一阵阵厉声的嘶鸣不断的从暮云老祖的丹田中传来。
虫子，快要彻底的苏醒了。。。
“翘嘴头，主上，变得好恐怖”
“嘘，无底漏，你别说话，就当我们不存在，千万别让它察觉到我们。”
“砰”，就像终于坚持不住一样，小塔彻底炸裂开来，四散下风铃掉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密室内的光芒瞬间为之一敛，只剩下塑像眼中的烛火，还在稳定的燃烧着。
小塔，彻底成为了死物!
这下，暮云老祖彻底的失去了庇护。
“咦，我怎么回到破城隍庙了？明明记得和烛翅在地底世界啊！
伤势怎么也全好了？身上还更有劲了，真是奇怪”，陈动从城隍庙的蒲团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自言自语道。
烛翅则半躺在地上，胸膛还在稳定的起伏，看起来还活着，只是面容却是更苍老了。
“呼”，就像从溺死中惊醒一般，暮云老祖的意识突然从“天机”的意识海中脱离出来，回归到了他的身体之内。
而丹田之内的虫子，此时也已经偃旗息鼓，就像生命力被抽干一样，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狂暴，变得奄奄一息，暮云老祖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它陷入了沉睡。
塑像眼中的烛火，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熄灭，那种被“天机”锁定的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整个密室，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自己这是，活过来了？
暮云老祖有些不可置信。
要知道，从他记事的数百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从升仙之旅中归来。
哪怕是之前抱元守一进行抵抗，他也只是在奢求那一丝生还的希望罢了。
“翘嘴头，主上好像回归了，只是他这副样子有些吓人”
“无地漏，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谁知道回来的，是不是主上!”
如潮水般的记忆，在暮云老祖的脑海中重构，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凭空的多出了一段记忆。
是一段关于浮空城，自己好友木游道人，以及那个方圆千里的修仙巨擘“青云宗”的记忆。
为什么之前完全没有这部分记忆？暮云老祖猜测，自己恐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这段记忆竟完全丢失了。
在对这些记忆进行回溯后，暮云老祖的脸上，便只剩下了恐惧。
浮空城在变小!
干脆点说，自己记忆之中的这个世界，在不断变小，而这个变化的过程以及相关的记录，甚至包括记忆，竟都被蛮横的截断了。
从他翻看记忆残片来看，在数百年前，浮空城的规模远不止如此，当年的浮空城，是一座有着上千万人口的大城。
当时仅是如自己这般的道观，就有数十座，更不要提距离浮空城数百里外的西海之滨还有一尊“青云宗”。
那可是正经的修仙宗门，据说光是弟子，就有数千之多，而弟子之中，则有数百人达到临仙之境，更不要提那些长老们了。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青云宗”的消息开始急剧减少，不止是凡人，就连自己这样的修士，对“青云宗”的议论也在不断的变少。
要知道，那可是方圆千里，所有修士心中的圣地。
更为夸张的是，在数十年前，“青云宗”一词彻底从世间消失，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所有的关于这尊仙宗的记录，也一并被抹除。
整个“青云宗”，从此再无传人在世间行走，数千弟子长老也都不知所踪。
接着便是这浮空城内的各处道观出事，观主莫名失踪。
记忆之中，曾出现过短短一月，就有三位观主凭空消失，而随后不久，隶属于他们的道观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这浮空城的地界规模也在不断缩小，自己幼时，《黄土界书》上曾记载过，浮空城乃大城，横贯东西数十里，人丁口数过千万。
浮空城向西数百里，则是仙宗“青云宗”，再往西行上千里，则是西海之滨，也是幽深海的所在。
可是，如今的浮空城，哪里还有大城的模样，左右不过数里，人口也不过几十万。
将这一切都串起来之后，一条清晰的演变轮廓就出现在了暮云老祖的脑海中。
从“青云宗”起，再到城郊的道观，最后到浮空城，人类活动的边界，竟然被不断从西向东压缩!
就好像，边界之外的，被什么东西吞食掉了一般!
这一切，自己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活了数百年的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在的世界，与数百年前有什么不同。
不，不只是他，浮空城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这种情况，甚至不是“天机”所能解释的，他很清楚，“天机”能够感召自己体内的虫子，牵引自己的意识，但这恐怕就是它的极限了。
要影响如此多生灵包括修士的记忆，恐怕连“天机”也做不到。
有什么，藏在“天机”之后!
嘶，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他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被抹除的命运，什么时候会轮到浮空城？
要知道，此时的西边，早已无遮无挡。连“青云宗”这般的仙宗，都无力抵抗，小小的浮空城，又能做的了什么？
与之相比，“天机”甚至都有些可爱了。
对了，“天机”恐怕也有异常!
修士体内的虫子，与“天机”有所牵连，这是他通过小塔窥见的真相，这一次升仙的感触，也证实了这一点。
世俗凡人皆知，由凡褪灵，首开厷门，而后化埫，顺而姽虚，破则祖厥，而后才能到达临仙路。
修士们真正的开始，是在到达临仙路之后，因为只有踏上临仙路之后，他们才会直面“天机”，若是没有特殊机缘，如自己这般，那么这些到达临仙路的修炼者就很容易被“天机”吸引，化为“天机”的养料。
“天机”非虫非物亦非人，它就是附近天地的道，踏上临仙路的修炼之人，若是心性不坚，对本我的信念不足，则体内的虫就会被“天机”吸引锁定，从而升仙。
这也是暮云老祖之所以极力躲避“天机”感召的原因。
然而，“天机”也并非无差别打击，毕竟修士到达临仙路只是开始，“天机”对这种初入仙门的修士，是不太理会的。
只有修为极高深者，例如修婴后期甚至通神之期，或者心性极为漂浮者，才会容易蒙受“天机”感召。
至于一般的临仙路的修士，是极难蒙受“天机”感召的，自己的好友木游道人，则是例外，他对那玉春楼的姑娘，迷恋的有些深了。
可是，近数十年来，暮云老祖感觉，自己感受“天机”的韵动越发的频繁了。
可他的修为明明没有提升，不过是堪堪达到临仙路中期的水平，与“青云宗”那些修婴老祖，还相差极远。
他自问，自己的心性也并不算弱，对自我的坚持也足够强烈，怎会如此？
就像是，“天机”降低了合道的门槛!
对于此事，之前在“天机”的威胁下，他倒是没有细细想过，忙着去寻找小塔所指引的死体去了。
本以为将死体安置在浮空城之下，借助死体的阴影，在小塔的气机遮蔽下，可以蒙蔽“天机”，却不想还是被“天机”锁定，差点身死道消。
现在“天机”已经离开，他对诸事细细一回想，才发现不对劲。
其中有大恐怖，甚至连“天机”本身，恐怕都是牵连在内。
这浮空城，恐非善地。
“传本尊谕旨，着青河观所属二代弟子，三代弟子，前往大殿集合，本尊有事要讲”
一道神念仿佛从虚空中传来，落入到一名青衣女子耳中，此人正是当日被陈动轻薄过的，暮云老祖嫡传弟子，司念薇。
只见她徐徐张开一双美目，从打坐的蒲团中坐起，对着虚空抱拳，微微躬身道:“弟子尊法旨”
随后掐念法决，数十只纸鹤凭空出现，向着各位主事道长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