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杀死神明的第一次（十四）（1/1）
月亮露出了水平面，在夜空中格外耀眼。
顾随睡着了。
装睡的沈淮之也在迷迷糊糊之中睡了过去，此刻，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他能感觉到它们在向他招手。
再等等我，好吗？
沈淮之向它们祈求。
睫毛轻颤，沈淮之的目光回到顾随身上，眸子变化了数次，最终还给了平静，沈淮之张了张嘴，无声的说着，我恨你。
他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困意，疼痛撕咬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再次入睡。
沈淮之也是人，也会，感觉到疼——
他其实从来不欠顾随的……
后来的沈淮之知道了真相，却也失去了死亡的勇气。
沈淮之闭着眼睛就，他们为了让他听话而用的手段，他们为了把他训练成一条合适的狗而对他做的事情在他脑海里播放，或许之前沈淮之还能算勉强的活着，那么现在的沈淮之大概只是一个只有躯壳的傀儡。
算了吧
原谅吧
忘了吧
少爷有什么错呢
少爷永远不会错，错的只会是阿肆
沈淮之嘴角勾起了笑，终于伴着噩梦入睡。
当心理上的恐惧大于身体上的疼痛时，大脑就会选择性的忘记那些疼痛，这给了沈淮之入睡的资本。
谢谢你，我的噩梦——
·
“少爷回国了。”
中年男人弓着腰向顾然汇报着公司里发生的一切。
“他应该与沈淮之有什么关系，我今天在公司看到他了。”
“第一次他抱着餐盒在前台说要找沈淮之。”
“第二次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少爷是跑着出来的。”
“第三次和第四次与离开时隔没多久，这一次少爷比离开时仓皇多了，似乎带着些恐惧？”
顾然皱着眉头听着属下的汇报，他好不容易把他送走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跟沈淮之扯上关系……
他晃着手里的酒杯，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的风景，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小口酒，向那人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男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细算一下，他的乖儿子，真是好久没见了呢。
该见一见，顺便将他送回该去的地方了——
这个地方存在着一个沈淮之就够了。
月光搭在顾然的脸上，一切都变得阴险诡异……
·
“之之，你醒啦～”
顾随大概是与沈淮之抱着一样的想法——忘记昨天发生的事。
沈淮之轻轻的点头，嘴角习惯性的弯了弧度。
“我给你买了甜粥哦！”
顾随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暴露在他眼睛里。
娇贵的少爷记得阿肆爱吃甜食，为了弥补昨天对沈淮之的粗暴，他特意起早跑了很远的路买了这份他爱吃的东西，刚回来就看到睁着眼的沈淮之，顾随鼻尖上的汗还挂着，沈淮之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里有了动作。
顾随很坏
但他也是唯一一个记得沈淮之喜好的人了——
沈淮之这一生很苦，所以他特别爱吃甜食。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小的方面，只有7岁的沈淮之注意到了，一直记到了22岁。
顾然给沈淮之买了看起来很美味的小蛋糕，小少爷习惯性的吃了第一口，用勺子挖了第二勺给阿肆，阿肆顺从的吃下，在蛋糕呼入食道的那一刻，阿肆毫无波澜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小少爷注意到了，关上门，大方的将手里的蛋糕递给阿肆“给你吃吧，太甜了，我不喜欢吃！”
小少爷眼巴巴的看着蛋糕咽口水，还嘴硬的将蛋糕递到阿肆跟前催促到“阿肆，你快点吃！”
“好。”
那是阿肆第一次察觉到来自少年的好意和这个世界的善意。
之后小少爷总是会要求管家和顾然给他买甜食，然后别扭的送给阿肆，每次的借口都是“我不喜欢！”
小少爷带给阿肆的也不再只是疼痛，也有了微薄的爱。
阿肆很珍惜很珍惜。
他发誓要对小少爷好。
……
这一切碎在了8岁他替代了小少爷之后。
从那之后，阿肆的世界里再没有了一丝光亮。
那句童年时许下的诺言，终是推迟到了22岁才有了实现的机会。
门口少年的身影与幼时别扭的小少爷重合在了一起，其实顾随早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而沈淮之也不愿戳穿。
其实，在沈淮之心里，少年依旧是那朵纯白的茉莉花，只是沾染了污秽……
没关系，他是小少爷啊——
是唯一一个愿意给你甜食的小少爷啊——
发愣的功夫，顾随就拎着手里的粥来到他的身旁，将冒着热气的甜粥倒在碗里，鼓着嘴巴垂着热腾腾的饭。
抬头向他甜甜的笑着。
记忆在脑海里绽放，那个别扭的小少爷仿佛划破了时空来到他身旁，没有之前发生的种种，顾随依旧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少爷，而沈淮之依旧是那个不受待见的，只有小少爷愿意施舍他爱意的脏小孩——
“之之，张嘴～”
吹凉了粥，顾随用勺子舀起粥送到沈淮之嘴边。
那场好不容易编织起来的梦被打碎。
一切怎么会重来呢……
沈淮之张开了嘴，咽下了那一口甜味肆意的粥，在味蕾里散开，那颗碎的七七八八的心被这一碗甜甜的粥粘补起来，顾随仿佛还是那个拿着甜食虽然很想吃但会让给他的小少爷。
他对顾随，永远恨不起来——
他只会觉得自己欠顾随的
那些偶尔萌生的恨意也会很快的就被吹散，只因为少年幼时无心的举动和善意，以及那一次次的舍爱。
“甜吗，之之？”
顾随期翼的望着他，他走了好久好久，特意跟老板嘱咐多放点糖。
他知道阿肆爱吃甜的。
顾随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昨天太过分了……
“甜，很甜。”
小少爷总会眼巴巴的问他“甜吗？”
他总会说“很甜，之之你要再试试吗？”
然后将甜品分一半给小少爷，小少爷会好吃的眯起眼睛嘴角上扬，但之后又会假正经的轻咳一声，板着小脸说“还不错。不过我才不爱吃这些东西呢。”
那时候，阿肆总会露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笑容附和他“对，之之不爱吃。”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小随你要试试吗？”
顾随似乎就是在等着这句话，眼睛里闪着星星“好啊，要之之喂我——”
顾随大概也是和沈淮之一样陷入了幼时那些美好的回忆之中。
他纵容着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善意，嘴角的笑终于有了些温度，他说
“好。”
小少爷
那句藏在心里的话被两人自动补全，谁也没有揭穿这份谎言。
粥很甜，在顾随的嘴里泛滥开来，他仰着头，笑得灿烂“之之”
“我在。”
·
“阿肆”
“之之我在。”